溫池是被醒的。

“溫池, 起床了……”    半夢半醒間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自己，懶懶地掀開眼皮，映眼簾的是厲肆臣那張俊的臉。

眼神繾綣寵溺, 輕而易舉就能讓人沉溺其中。

閉眼，出手, 地撒:“起不來, 要抱……”    厲肆臣就坐在床沿邊, 長指替將一縷凌的頭發撥到一旁，低笑:“好。”

他說著要掀被子。

溫池卻突然清醒, 尤其是他的指腹到時。

睜開眼, 猛地抓被子，眼底莫名拂過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赧:“不要！”    兩人對視, 厲肆臣隨即明白了過來。

——他的還在修養期, 和那天一樣, 是不可能讓他抱的，剛剛口而出的撒怕是以為是從前在黎的時候。

“可你起不來, ”他的視線鎖著的臉，沒給拒絕的機會, 俯低低蠱，“不抱，那換其他方式, 好嗎？”    清冽氣息侵襲, 溫池眼睫本能地了:“什麼……”    尾音被吞噬。

——他的薄覆下，同一時間，他溫熱的大掌將眼睛遮擋，瞬間讓其他變得極端敏銳。

尤其，是他的和的親昵合的覺。

.

麻洶涌。

哪怕只是蜻蜓點水的輕輕一。

的呼吸滯住, 不等有所反應，他稍稍分離，低醇的氣音分外:“寶貝，起床。”

寶貝……    溫池心跳驟停，下一秒，是前所未有的失控，怦怦怦的，在這偌大的空間里仿佛也清晰可聞。

臉，微燙。

偏偏，他在這時拿開了手，明重現，清楚地看到了他深邃眼中倒映的滿臉可疑紅暈的自己。

四目相接。

惱，被子下的膛微微起伏，瞪他，想先發制人:“誰讓你……”    寶貝兩字卻噎在了嗓子眼，恥地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從來沒這樣過。

瞧著他還看著自己，惱更甚，想也沒想口而出，以為是掌控主權的語氣，偏更像撒:“誰是你寶貝？！”    臉上的紅暈分明濃了些，厲肆臣心極好。

“溫池    ，”他一臉從善如流，再正經自然不過地說出話，“是我的寶貝。”

溫池:“……”    “不許！”心臟倏地悸，惡狠狠地瞪他。

厲肆臣失笑:“好。”

語調不自覺地放，指腹挲臉蛋，他哄著沒再讓惱，“洗漱，吃完早飯我們出門。”

他說著將的拖鞋拿到床邊。

“樓下等你。”

很快，臥室里沒了男人的影，但溫池的臉仍泛著紅，手一，似乎還很燙，尤其是角。

等站在鏡子前，發現自己的眼睛像捧了汪水，瀲滟得仿佛剛結束熱烈的親昵事，沒忍住小聲罵了句。

“混蛋……”    洗漱結束下樓，餐廳里厲肆臣已經將早餐擺放好，并把的椅子拉開。

溫池微翹了翹。

除了從福利院回來那天是他做的飯，這幾天基本都是請的阿姨做營養餐，沒打算讓他現在這樣的下廚。

以后有的是機會。

他們也會出門覓食，短短幾天，就已將這座小城的好吃的帶他嘗了不。

除了吃，玩自然也有。

小城地江南水鄉，哪怕是冬季也別有一番韻味，白日里會任由他牽著手四走走停停。

不想出門，他們就待在家里，曬太喝下午茶、當他的模特讓他畫畫、窩在懶人沙發里聽他念書給聽……    每天，他們必做的一件事是牽著手出門一束鮮花回來。

平淡，但別樣的溫馨甜。

今天是小年夜，昨晚他就提出上午去準備些過年需要的東西，當時欣然答應，沒想到會起不來。

寶貝……    莫名的，那個稱呼居然冒了出來，像在耳畔回響，輕輕吹起熱的風。

微。

溫池咬了下，臉蛋平靜地坐下，不看他，自顧自地吃起早餐來，今天有最喝的豆腐花。

安靜吃完，手機振了下，低頭查看，眼角余里，男人的手了過來，了張紙巾替拭角。

作細致輕，再自然不過。

心頭一跳，溫池抬眸，撞他蓄著寵溺的雙眸里，那里唯有，連在外人看來冷漠的臉廓，此刻亦是無比溫。

眨了眨眼，神看似不變，只是    耳垂悄然染上了一層極淡的暈。

厲肆臣角笑意深了些許:“吃完了嗎？”    “嗯。”

“出門？”    “好。”

兩人換上大出門，和以往每次一樣，他習慣地握住的手放大口袋中，和十指扣。

到了超市，他一手推著推車，一手牽著，深怕走丟似的。

也不知是被過年的熱鬧氣氛影響，還是壞心思起了就想和他鬧，溫池一會兒前后搖晃他的手，一會兒指尖在他手下故意輕緩劃過。

他看，就朝他無辜眨眼。

厲肆臣眼中凈是縱容:“人多，乖點兒，不鬧，”他了的手，聲線里中纏著笑意，“嗯？”    尾音上揚，不經意間人。

溫池掩飾地哼了聲，別過臉。

下一秒，看到不遠有一家三口臉上都掛著笑，其中的小孩兒由爸爸抱上了推車，開心地直拍手。

看得恍了神。

直至，旁男人的聲音落下——    “坐上來，試試？”    下意識扭頭，就見他眼神示意推車。

就這一眼，溫池的心跳忽然就了節奏。

眼睫低垂掩飾著什麼，小聲嘟囔，明明是拒絕，卻忍不住又瞥了眼推車:“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

手心忽地被勾纏了下。

呼吸微滯。

“我想試試，”聽見他循循善，“聽說之間都會這樣寵著朋友，給我個機會，嗯？”    “溫小姐，能提前給我嘗試的機會嗎？”    “……”    最后，溫池還是微紅著臉坐上了推車，在讓他找了個人的地方后。

“坐穩。”

他的低氣音噴灑在耳旁。

隨即，風似乎在側吹拂，他在后推車，稍稍用力加速，讓恍惚有種飛了起來的錯覺。

記憶好像一下回到了年，在的爸爸媽媽都還沒有離開前——    小小的坐在車，路過商場看到方才相似的一幕，撒也要坐推車，爸爸哄說會和媽媽一起帶來玩。

可是，爸爸永遠失約了。

沒有嘗試過。

直到今天。

憾得到了彌補和治愈，雖然是另一個男人給的，但同樣是深的人全的快樂。

忍不住回頭，他在看。

對視間，兩人眼中皆染滿笑意。

有人經過投來訝異眼神。

溫池得雙手捂住發紅發燙的臉，但眼中和角的笑意怎麼也都掩不住，勾勒出的弧度久久地無法下。

好開心。

*    傍晚。

薄云裹不住如火的夕，線從中傾瀉，落在河面上泛起粼粼波，落在青石板路上暈出紋路。

溫池坐在河邊石凳上，舉起相機對準夕拍照，拍了兩張，左手抬起做出住夕的手勢想自拍。

“咔嚓——”    快門聲自后響起。

縷縷的歡喜瞬間纏上心臟，克制著沒讓角翹起來，回頭，果然看到了再悉不過的男人。

他朝走來，和錯而坐。

目相接。

溫池到底沒忍住，彎了彎:“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從超市購買年貨結束后，他們在外吃了午飯，又晃著去花卉市場買了不喜歡的盆栽。

回到家是下午，有點兒犯困就睡了會兒午覺，醒來見他在理海外工作，外面天氣也很好，便留了張紙條告訴他自己出去散步。

沒讓何一跟著。

但沒想到，他能找到。

二哥和薄言能第一時間知道在哪，是因為上有定位芯片，但他不知道，也沒有給打電話。

“說啊，”催促，眉眼彎彎，見他沒第一時間，還故意拖長了語調，佯裝驚喜甜，“別告訴我……”    “吃糖嗎？”    一粒大白兔糖攤開在他掌心，遞到了眼前。

溫池難得傻傻地怔住。

回憶和現實在下一秒織——    5歲那年，就是坐在這里，一樣的位置，差不多的天氣，無聲哭到眼睛紅腫時，年的厲肆臣出現，給了一粒糖。

“吃糖嗎？”    一模一樣的話。

他……什麼時候買的糖？    眼眶好像有點兒熱熱的，溫池作勢看了眼別，這才慢吞吞地再看向他，從他掌心拿過那粒糖。

角微翹，嗓音糯:“謝謝哥哥呀。”

而當年，是掩不住哭音噎著回:“謝謝……哥哥……”    的指尖從他掌心拂過。

麻。

厲肆臣盯著    ，嗓音悄然暗了一度:“我什麼？”    溫池眨眨眼。

當然知道他這話什麼意思，但還是故意曲解，笑得得意:“哦，錯了，我有哥哥，不如……叔叔？”    又明里暗里地提他的年紀比大。

厲肆臣眸深深，危險。

溫池瞧見，挑釁地哼了聲，眼中笑意愈發明顯。

但很快又斂了些許笑，扭頭看向河面換了話題:“我被送來這里后，一開始，每天都會坐在這里，等著派人接我回去。”

纖細的小隨意地晃了晃，又轉頭看他:“后來，我等到了你，你給了我糖。”

對他笑的時候，眼里沁著。

可厲肆臣看著，只是心疼。

“我當時在想，這個哥哥還會來看我，給我糖吃嗎？”溫池故意哼了聲，“可我等啊等，再沒有等到他，也沒有人來接我回溫家。”

“慢慢的，我知道我不可能被接回去了，于是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不愿意說話，我想爸爸媽媽，想二哥，想盞盞，也想過你這個哥哥。”

“很想。”

男人眸變暗了許多，溫池得清楚。

他的心疼，懊惱，也能覺得到，包括他在想什麼。

微仰起臉，著夕。

“有一天我不想回那個冷冰冰的老宅，就走啊走，走到了福利院，老院長問我怎麼啦，我不說話，就請我喝糖水。”

這些話，其實沒有告訴過別人，哪怕是二哥和盞盞，盛清歡也是。

但現在，他就在這里，陪在的邊，忽然就愿意此刻訴說，把自己的過往告訴他，愿意依偎。

“就是在福利院，我見到了不會說話的小朋友，還有生來就生病的，我當時想，自己好像不是最可憐的，所以就不要難過了。”

眨了眨眼，咬著輕舒口氣。

再扭頭，重新看向他，眸中清亮，笑著:“小時候，我……”    “不怕。”

干燥的指腹輕碾過眼角，悄悄地拭去了一滴極小的淚水，他低啞的聲音落下，哄著。

沒說完的是，是害怕的。

他說，不怕。

溫且堅定的，將治愈。

夕灑落，覆在他英俊的臉龐上，沒有冷    淡漠，有的只是將那份獨給的溫深變深。

當初被罰跪佛堂的最后一天，夕也如今天一樣，但那日抑，而現在暖心扉的治愈。

兜兜轉轉，和他還是回到了最初相遇的地方。

一切正好。

“厲肆臣。”

“在。”

溫池笑，把糖遞還給他，聲撒:“我要吃。”

“好。”

沒有猶豫地答應，厲肆臣從手中接過糖，將外面的糖紙剝開，又遞到邊。

溫池張，咬住。

甜意瞬間侵齒，味覺蓓蕾被調，一點點地甜心臟。

“甜的。”

笑。

很久很久沒吃大白兔糖了。

它還是甜的。

的眼中此刻是濃郁而熱烈的彩，襯得愈發明艷。

“嗯。”

厲肆臣眸微暗，低應了聲，嗓音溫和，也隨著淌出了笑意。

兩人對視，眼神織。

周遭突然就像是被定格，將只屬于和他的世界與外隔絕。

誰也沒說話，誰也沒。

直至——    兩人不知何時默契地一起撐在石凳上的手毫無征兆地到，不知是他的還是的，指尖輕。

剎那間，暫停的機關像被重啟。

夕余暉仍在灑落。

兩人的眼里有，也有對方。

也不知是誰，率先微不可查地了，朝著對方一寸寸地慢慢靠近。

近了。

他們的呼吸開始織糾纏，又似在悄無聲息地廝磨。

更近了。

堪堪，只剩下一張薄紙的距離。

他的手覆上了的，暖意鉆，他幽邃的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只看得到。

溫池的眼睫止不住地發，的心跳漸快，又在瞬間變得失控，仿佛隨時都會從腔蹦出來。

著他。

兩秒后，像終于鼓起了勇氣，緩緩地……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