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回答：“聽說皇后娘娘聞聽消息后，訓斥那執事太監，一時急怒攻心，吐了一灘，現在還在昏迷之中。”

“可請太醫了沒？”

“回娘娘，文院判已經帶著兩位太醫在儀宮診治了。”

“那麼太醫們怎麼說呢？”

“暫時還不清楚。儀宮眼下關了宮門，不許任何人過去探。”

順妃聞言沉默片刻，嘆了口氣。

慨道：“未曾想，竟有這樣的事。”

轉向緋晚和芷書，一臉困：“儀宮的執事太監，你們得罪過嗎，他為什麼要拐彎抹角害你們呢？”

緋晚苦笑搖頭：“嬪妾只見過儀宮的掌事太監，彼此也沒說過話，至于底下的幾位執事太監，就完全不認識了，又何談得罪。不知，是哪位執事太監呢？”

順妃的宮道：“聽說是蔣喜公公。”

順妃“呀”了一聲，“怎會是他？他素來沉默老實，只知埋頭做事。”

芷書看了看順妃。

言道：“娘娘也是潛邸出來的，這麼多年，想必也知道獲寵就是獲怨的道理，又何必多此一問。嬪妾不信娘娘對此事完全不懂。其實到底是蔣喜還是王喜劉喜害人，重要嗎，重要的是，他是儀宮的。”

順妃和藹的臉險些沒掛住。

緋晚趕替芷書道歉：“娘娘，櫻妹妹心直口快，請您別往心里去。其實相久了，您就知道單純，沒什麼壞心思。”

順妃訕訕笑了笑，“來我宮里也不是一兩天了，我哪里不知道呢？這個脾氣啊，我若跟一般見識，那就是自己給自己找氣。”

緋晚抿：“娘娘說得極是，還是娘娘寬宏大度。”

順妃到底是沒趣。

又敷衍閑聊幾句，坐了片刻就回主殿去了。

緋晚二人福恭送。

待走了，緋晚看看芷書，哭笑不得。

“你連自己宮里的主位娘娘都不給面子？”

芷書承寵之前，可不是這樣的子。剛晉封那會兒，也并未如此鋒利。

芷書看屋里沒有旁人，宮們也都在門口站著，便揚了揚眉。

笑意盈盈地小聲道：“別說是，就是賢妃當我的主位，我也敢有什麼說什麼。姐姐要弱，我便強，你我聯手可進可退，才能攻守自如，所向披靡。在這宮里頭想要站得穩，不被人收拾掉，沒點心思手段怎麼能行。順妃娘娘，不也是在裝與人為善麼！”

這份見地和心，讓緋晚刮目相看。

芷書總是不停給驚喜。

佩服之余，亦有擔心：“我‘弱善良’，無形中樹敵。而你見誰駁誰，容易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芷書呵呵一笑，“在宮里，敵人多還是敵人，跟品行為人有關麼？勢弱卻寵，敵人自然多，你再弱善良也遭暗算。賢妃比我還口舌鋒利，你看除了皇后等有數幾人，有誰敢跟爭鋒，敢平白算計到頭上，人人想結還來不及呢！”

看得這樣通。

緋晚便不勸了。

由按照自己的心來。

這世上最重要兩件事，便是求上進，和得自由。

求上進的方法有很多，若能釋放天，自由自在地上進，這個過程本就很幸福。

果然芷書接著道：“再說，我這陣子逮誰懟誰，不知道有多暢快，比以前在煙云宮不知開心多倍。總算不用每天頭腦憋屈做人了！不管最后我能走到什麼位置，總之我現在痛快！”

緋晚給出主意。

“那麼你這樣便很好。不管是賢妃、皇后還是順妃、袁氏，只要惹你，你便不分份數落對方——這做對事不對人。時間長了，大家只道你脾氣耿直冷，不會在乎你到底懟的是誰了。

譬如，你方才那樣說順妃，雖不高興，但也并無怨恨之意。只因你那天當眾連皇后面子都不給，反而能從中找到一種微妙的、被平等看待的覺。”

芷書眼睛一亮。

“到底是姐姐，見事高我一籌！”

“那我可要繼續釋放心了。”

“若闖了禍……”

緋晚接口：“闖了禍，我努力幫你兜底。若兜不住……”

芷書道：“那我求仁得仁。”

兩人對視，陡然全都忍不住，一起大笑起來。

緋晚低著頭，子因笑意而控制不住抖。

芷書干脆捂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讓門外值守的宮們面面相覷，不知兩位小主這是怎麼了……

素來一個溫一個清冷的，能為什麼事笑這樣？

其實能有什麼事呢。

就算是謀算功，儀宮被牽扯進藥一事，皇后還吐昏迷。

那也沒什麼可開心的。

不過是和別人在泥里打架罷了，勝了也是一泥。

但在這寂寥人世，能有一個知心的姐妹并肩同行，志趣相投，目標一致，互相懂得彼此疾苦，互相拉扯扶持……

才是真正值得大笑之事！

緋晚重生以來，步步謀算，步步心機，與那些無冷酷的人較量，務必讓自己也冷冷肺，才能心靜如水。

可芷書，讓覺到了暖意。

一種踏實的倚傍。

這場肆無忌憚的大笑，是真正開心。

也是冷寂深宮抑下的縱釋放！

“好了，姐姐，不笑了……你也不許再笑了……收斂收斂！”

芷書扶著腰盡力克制。

兩人終于漸漸停下來。

都明白要收住。

不然傳出去，人家該議論們是聽說儀宮被牽連才過度興呢。

“咱們去瞧瞧吳姐姐，這時候也該被放出來了。”

緋晚拉了芷書。

去往珠輝殿找吳容華，卻撲了個空。

珠輝殿的宮說，家小主沒有回來，從宮正司一出來，就直接往前去了。

兩人只好各自回去等待。

沒多久，便有消息傳來。

小蕙滿臉笑意帶進了吳容華的婢金蟾。

金蟾稟報：“昭小主，我家小主回珠輝殿了，覺著自己蓬頭垢面的，等梳洗干凈了再來見您，打發奴婢先來說一聲，免得您擔心。”

緋晚問：“在前如何，陛下見了吳姐姐可有憐惜屈？”

“陛下憐惜來著，不過我家小主說不用可憐，皮糙厚，進一趟刑房也沒什麼，而且刑房是有規矩的，沒有隨便對人刑。掀開袖子和領口給陛下看了，只挨了幾子，傷得不重，讓陛下放心。”

金蟾眼睛亮亮的，近前告訴緋晚：“陛下關懷我家小主，當場晉封做了正四品婕妤！這可不是苦盡甘來、禍去福至嗎？”

“這可要恭喜吳姐姐，以后就是吳婕妤了！”

緋晚徹底放心。

看來刑房暗中接了賄賂，的確沒對吳姐姐如何。

挨了幾子，皮外傷，忍忍疼，換來皇帝的垂憐，還是值得的。

吳姐姐看起來憨直，卻是不傻，關鍵時刻還有點小明。知道出了刑房，第一站是去見圣駕，讓自己蓬頭垢面的樣子被帝王看到，勾著帝王痛恨嫁禍之人。

從厭惡到憐惜，皇帝必有輕微愧疚，再加上大咧咧表示無妨，卸掉了皇帝那一點點負罪，那麼得到晉封補償，就順理章、理所當然了。

“小蕙，去置辦一桌酒菜，香宜，請櫻小主過來。今天晚上咱們給吳姐姐去晦洗塵！”

緋晚高高興興吩咐。

與此同時，宮正司里，被關押的袁貴人接到正式旨意：

廢為庶人，當即賜死，袁家所有男子盡皆革職，永不敘用。

“陛下——”

“陛下您不能這麼絕啊！您還給嬪妾賜過墨寶，您忘了嬪妾和您的好時候嗎……”

為什麼？

袁氏整個呆住。

不知道事為什麼最后了這個樣子。

當初瞅準了虞聽錦獲罪的機會，結儀宮，想要為皇后的得力干將。

很努力，是要寵冠后宮的啊！

接了白鷺給的藥，就離功很近很近的，不是嗎……

可為什麼？

為什麼！

“放開！我要見皇后娘娘，我要見皇后娘娘！”

袁氏劇烈掙扎。

刑房的領事姑姑帶人按住，將一杯毒酒盡數灌進里。

“唔……不要……”

袁氏嗆著，卻也被迫把酒水吞進了肚中。

領事姑姑臉沉。

沒用的東西，見什麼皇后娘娘，還不夠給娘娘添麼？

你現在死了，就是對娘娘最好的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