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后妃們連忙閃開通道，列在兩邊，齊刷刷下拜。

鶯聲燕語的請安聲，宛轉人。

其中不乏久不見圣的嬪妃，把下拜的姿態做得盡可能好，期待皇帝能多看一眼們。

今夜雖然是聞風過來看熱鬧，但巫蠱這種大事，是很可能引來皇帝的，所以大家湊熱鬧的心思都不單純。

甚至有人為此盛裝而來。

然而蕭鈺端坐肩輿，目不斜視，并沒有多看不相關的任何人一眼。

他的目遠遠掃視過眾人之后，就鎖定在了緋晚上。

穿著宮的服。

不合，十分寬大。

卻被輕的夜風吹拂，在了上。

約勾勒出妙曼曲線。

隨著眾人盈盈下拜時，幾縷青垂落，隨面紗一起飄搖。

宛如靜靜開在角落的梔子花，清淡溫潤，絕不刻意爭奇斗艷，卻讓人移不開眼。

觀瀾院封鎖近十日，蕭鈺時常回味和緋晚在一起的旖旎風。

可此時此刻卻是第一次，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十分思念，有一種想立刻擁懷的沖。

思念？

蕭鈺有些懷疑自己。

只因他很久都沒思念過一個人了。

可是他沒時間捋清自己的緒，因為皇后已經上前開始了正題。

“驚圣駕，是臣妾的不是。陛下國事勞，深夜還要為嬪妃之事出行，臣妾深不安。”

蕭鈺收斂思緒，瞥向皇后。

片刻后，淡聲道：“巫蠱之事，非同小可，朕是一定會來的，皇后不必自責。”

“謝陛下寬容。”

皇后明顯覺到皇帝的不豫，不敢耽擱，連忙簡要述說原委。

蕭鈺眉頭下：“既是春貴妃舉證昭才人行巫蠱，那就將證據呈上來。”

里面虞聽錦早就帶著那個木偶出來了。

弱跪倒在皇帝輿前，含淚道：“臣妾多日不見陛下，您似乎清減了，想是政務繁忙，臣妾真的好心疼您。”

蕭鈺著容妝致、淚水也未能沖掉脂的臉龐，以及上名貴的雪舞流仙，便知道提前打扮得很好。

對比緋晚長發隨意挽起的簡約，帝王語氣中的不耐便不加掩飾。

“說巫蠱。”

虞聽錦一抖，抬頭覷了眼皇帝臉，不敢再訴衷。

連忙把手里木偶舉起，讓所有人都看得清。

前宮燈移近幾盞，那木質人偶的胳膊便清清楚楚呈現在眾人眼前。

“臣妾跟前一個婢子看臣妾失寵，貪慕昭才人周氏的盛寵，今日叛主投了周氏。沒想到才第一晚值夜，就發現周氏暗中擺弄巫蠱。

嚇得不輕，不知如何是好，就悄悄來找臣妾拿主意，想讓臣妾規勸周氏不要弄邪。

可臣妾深知巫蠱之事太嚴重，不是臣妾能擺平的，不得不稟報皇后娘娘。

陛下，您看，這就是從周氏床上搜出來的巫蠱小人，皇后娘娘和賢妃的宮人都可以作證，絕不是臣妾瞎說！”

緋晚站在隊列盡頭，聞言連忙分辯：“不是的，事不是這樣子……”

虞聽錦厲聲打斷的辯解，命令道：“云柳，你說！如實招來，本宮不會怪你的，也不會計較你叛主，你還回本宮邊好好當差就是。”

云柳慌間被前的人拖到龍輦前。

跪在地上，臉慘白。

意識到事好像不對。

放的明明是布偶，怎麼變了木偶？

可木已舟，現在只有跟主子一起把緋晚廢掉，自己才有活路。

“奴婢豬油蒙了心，投靠了盛寵的昭小主，本以為能跟著風風，沒想到卻讓奴婢誣陷春貴妃娘娘，讓奴婢檢舉那窩壁櫥里的老鼠是春貴妃娘娘養的……”

“奴婢不敢，就以奴婢的家人威脅。”

“下午，奴婢當差時不小心打盹睡著，醒來發現，昭小主竟然在擺弄一個巫蠱小人，念叨著春貴妃娘娘的八字，還有一些聽不懂的咒語……”

“奴婢嚇死了。昭小主發現奴婢醒了，就告訴奴婢那是們鄉下的巫，可以把人詛咒的霉運纏，最后還會咒死。昭小主說春貴妃娘娘肯定完蛋了，讓奴婢放心誣陷貴妃娘娘，不用有顧慮。”

“晚上還強迫奴婢跟換服，假扮宮出去，找地方做巫蠱儀式……”

“奴婢句句屬實，不敢欺瞞陛下和各位娘娘！”

云柳跪在地上砰砰磕頭。

自然不是真心投靠緋晚，一切都是配合虞聽錦做戲，只為陷害緋晚行巫蠱，并洗清虞聽錦養老鼠的冤屈。沒想到剛來第一夜就有了機會，緋晚私下外出，便放了早備下的布偶小人。

云柳聲淚俱下，求皇帝看在檢舉巫蠱的份上，寬恕叛主的劣跡，讓依舊回虞聽錦邊伺候。

人群一時嘩然。

嬪妃們竊竊私語，興又好奇地議論緋晚。

巫蠱可是宮闈嚴的邪。

太祖皇帝早就定了嚴苛的懲罰制度，若真有人用巫蠱禍宮闈，必定是死罪，而且要凌遲死。

真宗爺當年的原配皇后就是因巫蠱被廢的。

堂堂皇后之尊貴，也沒能幸免一死。

看在祖上功勞，沒有凌遲，但卻是五馬分尸，下場十分凄慘。

現在緋晚一個宮婢上位的小嬪妃，竟然敢用巫蠱詛咒舊主，嘖！

“天啊，昭才人這下必定是難逃凌遲了啊！”

“何況還牽扯出鼠咬一案，既讓人誣陷舊主，顯然春貴妃娘娘是被陷害的，怪不得宮正司查不出真兇呢。”

“陛下那麼寵，卻如此令人失，陛下肯定要大發雷霆……”

“話也不能這麼說，那萬一，那婢子說的是假話呢？昭才人若是被誣陷的……”

皇后端然抬手，讓眾人斂聲。

“都不要說話了，聽昭才人怎麼說。”

“昭才人，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私行巫蠱詛咒嬪妃，這是大罪，你務必要證明自己清白才是，不要辜負陛下和本宮對你的厚。”

皇后語氣關切，可緋晚站在人群后面，呆若木，滿眼都是震驚。

淚水一滴滴落下，似乎本說不出話來。

蕭鈺注視著。

“昭才人，你無話可說嗎？”

帝王帶了些慍怒。

他自生長于宮廷，深知后宮中的人慣會裝相。

就算緋晚一直給他弱善良的印象，他也曾經相信的純善。

可過往的經驗讓他難以徹底相信任何人。

盡管春貴妃和叛主婢的言辭有可被質疑之，但若緋晚拿不出合理的解釋……

再寵，他也有氣魄忍痛割，治罪緋晚！

“陛下——”

忽然，宮夏荷走出人群，跪在了前。

“奴婢覺得，那個木頭人偶，看著有點眼……”

是前派來伺候緋晚的，曹濱連忙呵斥：“什麼意思，趕說清楚！”

他可不希手底下管束的宮人摻和到嬪妃爭斗中去。

夏荷磕個頭，從虞聽錦手里接過人偶，對燈仔細看了又看。

然后稟報道：“奴婢覺得這人偶，跟昭小主之前讓宮做的觀景小人有點像……那東西是小主給陛下的禮，剛做一半，就在小主柜子里放著，奴婢可以去拿來。”

曹濱罵道：“那還不快去！”

夏荷站起來匆匆跑回屋里去。

前兩個侍跟著，以保公正。

眾人驚愕的竊竊私語聲再次響起。

皇后的目靜靜投向虞聽錦。

虞聽錦卻忙著瞪云柳。

云柳目瞪口呆，驚恐看向緋晚，覺自己好像中了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