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驍前腳剛走，黎萋萋后腳就出了病房。

順著走廊往外，四下環顧一番后，直奔大廳正中的護士臺。

“護士姐姐，能不能借我……”

黎萋萋剛開口，余便瞥見了提著飯盒走出電梯的拓，正往的方向走來。

急忙止了話音，面前的護士冷臉等了半晌，不耐煩地詢問。

“這位小姐，你想借什麼？”

“我想……”黎萋萋頓了頓，“請問許南天在哪個病房，他是我小叔叔。”

拓的聲音從后響起，“黎小姐，許老板在豪華病房八號，我帶你去。”

“哦……”

黎萋萋垂首轉，老老實實地跟著拓往前。

男人高大魁梧的軀跟座山似的，幾乎占了半邊走廊，上濃烈的煙酒氣息抑得黎萋萋氣都不上來。

“拓叔，”黎萋萋小聲說，“小叔叔的傷，怎麼樣了？”

“哼，”拓冷哼，“黎小姐不是心系仇人嗎，現在倒想起來問了？”

就不該開這個口……黎萋萋直接閉上不再搭腔。

拓卻并不打算放過。

“我記得黎小姐小時候生病，哭著鬧著要許老板陪，許老板為了照顧你，生意做不了，全靠我們哥幾個幫他跑。”

黎萋萋沒有說話，拓繼續道：

“他帶著你這個拖油瓶，年過三十一個朋友都沒有，就喬驍他姐姐，喬小姐，都還是旁人幫忙介紹的。

黎小姐，做人要有良心！許老板照顧了你這麼多年，不求你知恩圖報，但你最起碼，不能幫著外人來害他吧？”

拓滔滔不絕，完全沒有注意到病房外倚門而立的許南天。

男人過鏡框，淡看了拓一眼。

“話多。”

拓回神愣住，“許老板，你怎麼能下床？這滿的剛止住，好不容易從閻王殿里撿回一條命，快躺回去吧。”

“醫院太吵了，”許南天過拓向他后的黎萋萋，“回家。”

“可是……”

拓還想說些什麼，許南天卻連一秒都不想再等，皺眉重復了一遍。

“去給我辦出院，馬上回家。”

“是。”

—

從醫院到梨園，黎萋萋和許南天并肩坐在后排，卻一路無話。

下車后，拓在安妮的驚聲中小心翼翼地把許南天攙扶到臥房，確定男人上的傷口沒有撕裂才轉離開。

路過黎萋萋邊時，拓沒能忍住同厲聲代了一番。

“許老板心，你等會兒好好地和他道歉，他會原諒你的。”

黎萋萋偏過臉沒有理會，氣得拓了拳頭又不敢打下去，只能“嘿”一下打向空氣，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安妮招呼著拓離開，臥房安靜下來，只剩下許南天和黎萋萋兩個人。

許南天躺在床上，和后背靠著門板始終都不肯靠近的黎萋萋遙遙相。

“你打算倔到什麼時候？”

黎萋萋抿，抑著心緒開口，“小叔叔，想讓我說什麼？”

這般反應，看來是猜到他的計劃了，許南天嘆笑，養得太聰明也是種麻煩。

他沖黎萋萋招手，示意黎萋萋上前，坐到床邊。

“我是利用了你，從你和我說祁梟野給你送了蝴蝶針開始。我利用你挑起祁梟野和喬驍的矛盾，還利用你搶了喬驍的賭場。”

黎萋萋沒想到許南天會和坦白，不由得坐直了子，下意識開口。

;“賭場對你而言，就那麼重要？”

“不是賭場重要，是削弱喬家的勢力重要。自從祁梟野出現在克那欽，和喬驍達合作，黑水黨的勢力如日中天。”

黎萋萋不認同，“喬家得勢，對小叔叔來說，難道不是好事嗎？”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

許南天故意賣了個關子，見黎萋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才繼續道：

“青木幫夜襲礦場，被祁梟野帶人滅了，你知道吧？”

“嗯。”黎萋萋點頭。

“聽喬驍說，這件事祁梟野本來是進行的，因為你暴了，才不得不承認下來，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不知道。”

這件事也是黎萋萋心里的謎，疑搖頭，沒有浪費時間猜測，而是直接等著許南天給解。

“礦場的事如果讓喬驍理，大概會死幾個人，但黑水黨和青木幫還是會和以往一樣繼續對峙，不會有任何突破。

可祁梟野一出手，就滅了青木幫所有前來夜襲的人。如果他沒暴的話，這筆賬，文州會算在喬驍的頭上，到時候他一定會和喬驍拼個魚死網破。”

黎萋萋認真聽著，許南天又將話題扯回到新街口賭場。

“同樣的道理，賭場的事，如果祁梟野沒有暴，我現在已經死了！萋萋，我可以預料到祁梟野和喬驍會因為你產生嫌隙，好破壞他們之間的合作，但我預料不到他會劫走喬驍賭場的客人。”

“你預料不到嗎？”

黎萋萋面如常，沒有太多的起伏波瀾，眸底的淡漠覷得許南天莫名發寒，他不自在地正了神。

“是，我預料不到，但我猜到了，你那晚從喬家回來后突然說要給我煮養胃粥我就猜到了。你從小就是這樣，一心虛就想做點什麼來彌補，所以一定是你知道了截賭場的兇手，又不敢告訴我。”

嚴合，滴水不，黎萋萋沒法反駁，偏了偏眸。

“小叔叔的意思是……那個真正有野心，心思狠毒的人，其實是祁梟野。他想掌控克那欽，一家獨大，設計陷害你，陷害喬驍。而你只是想利用我破壞他的計劃，賭場的事，也只是順勢而為。”

“是。”

許南天不帶毫猶豫地應下。

“我從來都沒想過傷害你，挨槍傷的人也是我，你沒有損失，不是嗎？”

“誰說我沒有損失？”黎萋萋氣上涌，聲音也大了些，“我丟了……”

沒有辦法把話說完，泛紅的眼眶全都是濃烈的霧氣，許南天心臟猛地一沉。

“祁梟野你了？”

“沒有，”黎萋萋很快便冷靜下來，輕聲說，“我什麼都沒丟，我和祁爺，也沒有發生關系。”

“那就好……”

許南天舒了口氣，又迅速換了張臉，開始聲細語地和黎萋萋道歉。

“萋萋，對不起，都是小叔叔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會了，我發誓，絕對絕對不會再把你推給任何人。我們好好在一起，我這輩子只有你，也只要你……”

“小叔叔，”黎萋萋直接將許南天打斷，哽咽了聲線。

“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你說。”

黎萋萋手，將手心那條得有些發燙的銀鏈輕輕地放在許南天枕邊。

低著頭，始終都不讓許南天看的神和眼睛。

許南天便也不語，靜靜地等著。

過去許久，直到黎萋萋袖上那兩灘淚痕浸又干涸，許南天才終于聽到了黎萋萋哭得已然啞了的輕聲。

“你說只要我，可喬小姐來家里看你那日，你們躲在臥室里，做什麼？”

“……”

“小叔叔，你永遠都是我的親人，但是我……不會再相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