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繼兄四

…

我的頭又開始疼了。

徐揚走進我的房間看著我。

我瞪了他一眼。

他不在意，他問我：“你為什麼不睡覺？”

“睡不著，一閉眼就看見你死了。”我沒好氣的說。

徐揚“…”

他似乎不能理解。

也不需要他理解。

我們很難得有如此心平氣和的時候。

“我覺得…你很奇怪。”他眼中滿是茫然和疑：“我能到你沒有惡意，可你說的話總是讓人難以接。”

我被他吵的頭疼，指了指門：“大半夜不用給我發好人卡，現在，立刻，馬上，滾出去。”

頭還是疼。

看著絮絮叨叨的徐揚，我有點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現實。

“出去。”我咬牙。

“你怎麼了？”

他湊過來，似乎言又止，似乎有話想說。

我無心理會，我的頭要疼的炸了。

后來我就分不清是我的頭疼，還是疼？還是徐揚在疼？

是什麼？

為什麼？

眼前一黑，我墮了無盡的深淵。

我看到了徐揚，各種各樣的徐揚，也是怪了，以前我一閉眼就能看到他幾千種死法，可是今天，我夢見他笑了。

他做工掙了錢，給全家人買了禮，也給我買了一個紅頭繩。

“小艾，給你。”他小心翼翼的遞過來，我看到他的手，一個十幾歲的年人，骨節大，皮糙，掌心里全是老繭和裂口。

…

“這是糖葫蘆，給你吃。”他把糖葫蘆給我，自己卻不舍的了。

…

“這活都是男人干的，小艾你去歇著吧。”他放下鋤頭了汗笑著對我說。

…

“你不能嫁給那個老，如果爹娘不同意，哥帶你走。”徐揚皺眉說。

…

“小艾，堅持一下，哥很快就能掙夠錢了。”

…

“這次參軍給十兩銀子呢，有了這些銀子，爹娘就不會讓你嫁給那個鰥夫了…”

…

“小艾…”

…

“小艾啊…快跑…別被他們抓住。”

…

“小艾…”

…

我從夢中驚醒。

徐揚也被嚇了一跳，卻還是給我倒了一杯水。

我沒說話。

也不接水。

我在回憶剛剛夢中的事。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第一世？還是第二世？或者第一百世？

我忘了…

我明明忘了，為什麼又想起來了？

為什麼？

我狠狠的錘了一下自己的頭。

再次想錘，徐揚卻抓住了我的手。

“別管我。”我憤怒的甩開他：”你不是討厭我嗎？”

徐揚抿了抿：“我從未討厭你，我只是…”

他頓了頓，才說：“我覺得你很難過，可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難過？”

他說我的悲傷快要溢出來了。

我了臉。

有嗎？

怎麼可能。

畢竟，我心如鐵，我從不會為任何人難過。

…

吸蟲長大了，他有了一個很霸氣的名字，鐘耀祖。

哈哈哈！

我快笑岔氣了，因為這小混蛋長大就是個人渣，繼承了老爹和繼母所有的缺點。

自私自利，殘忍薄，毫無人，而且和繼母一樣善于偽裝。

就像此刻，明明是他把青蛙扔在我床上，他還無辜的抹著眼淚跟我爹哭訴：“爹，姐姐打我。”

我爹了我一耳。

我沒，只看著鐘耀祖，他對我吐舌頭，出那種幸災樂禍的笑。

很好。

我就喜歡天生的壞種。

在老爹以為我知道錯了的時候，我在第二天提著鐘耀祖的腳將他扔進了山間的小水潭中。

“姐姐，救我。”

他在水里掙扎。

我無奈的看著他：“可姐姐不會游水，要不你看看附近有沒有青蛙抓著它蹦上來？”

鐘耀祖看起來很難，又掙扎了許久，他終于自己爬了上來。

他會游水。

他只是假裝不會。

“真無聊啊姐姐，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

他走到我邊，仰起頭看我，出他那張無辜的，無害的臉。

我抓著他的頭按進了水里，他劇烈的掙扎，在他快淹死的時候將他提上來。

“耀祖啊，我的寶貝，姐姐哪里討厭你，明明很喜歡你呢。”

“咳咳咳咳…”他想說什麼。

我不聽。

于是他的頭再次被我按進了水里。

如此反復…

我心中那口惡氣總算是消了一點點。

我曾經也想過用化小惡魔，可壞種就是壞種，鐘耀祖長大后就很好的詮釋了什麼江山易改本難移。

我死在他手上幾次后，我就決定，讓他去死。

我累了。

松開手。

可憐的小耀祖像條翻白眼的魚，在岸上撲騰了半天，總算是吐干凈了水。

他眼神怨毒的看著我。

“遲早有一天我要殺了你…”

“我等著。”

然后，我一腳將他踹下了山。

…

做好人真難。

做壞人就容易了。

徐揚被他親娘送去城里做學徒了，十天才能回來一次，他工錢不多，自己累死累活瘦的像竹竿，穿的像個乞丐，還給家里人買了東西。

當他把紅頭繩給我的時候，我沒接。

徐揚知道我脾氣，也不惱。

繼母和他告狀：“該死的賤人，連個孩子也照顧不好，小寶上個山都能摔下來。”

惡狠狠的瞪我。

不是沒試過要弄死我，只是每一次都會到我極其瘋狂的報復。

然后就和我爹告我的狀。

…我爹…

我爹是個老實人，他對家里人可平等了，揍我的時候，繼母也不了一頓打。

后來繼母就老實了。

此時，將徐揚懷里的錢全拿了，還其名曰：“將來給你說媳婦。”

徐揚沒阻止。

他窩囊的我想笑。

人生就這麼無奈，他是，我也是。

“哥哥…”小耀祖從床上爬起來，躲在徐揚懷里嗚嗚嗚的哭。

“姐姐打我…說要殺了我。”

他指著我對徐揚說：“哥哥，打死，幫我打死。”

這個…

可憐的小耀祖失算了，我想弄死他不是一天兩天了，徐揚見怪不怪了。

徐揚只回來住一天，繼母給他安排了好多活，鋤地，割草，喂豬，打水，挑糞…

徐揚賤，愿意干就去干，我就站在院子里看他干活，看了一會兒又去看可憐的小耀祖，在他惡狠狠的眼神中，我問：“小耀祖，吃過屎嗎？”

小耀祖愣住了：“你…你說什麼？”

“那就是沒吃過…”

于是繼母在村里婆家商量將徐揚送去給隔壁村一戶人家做贅婿的時候，我把親的小耀祖扔進了豬糞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