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頭角崢嶸

金陵。

年關將近，集市熙熙攘攘，李青、朱厚照，一人挎著一個菜籃子，咯吱窩裡還夾著麻袋，於人群驗年味兒，瘋狂買買買……

開著酒樓的朱厚照，家裡不缺魚果蔬，完全是李青的苦力。

一路上哼哼唧唧，要李青多給點辛苦費。

李青一不拔，其名曰——鍛煉一下有好。

春聯、門神、鞭炮、煙花、果蔬、牛羊魚鴨……半天逛下來，可把朱厚照累夠嗆。

「呼……」

一進小院兒，朱厚照就將手上提的、肩上扛的……一腦丟在地上，呼呼直。

李青一陣心疼。

「沒事兒吧？」

「還，還好……」

朱厚照話到一半，卻見李青打開麻袋，一一取出年貨仔細查驗，不由更為惱火。

「還好沒摔壞……」李青鬆了口氣，埋怨道，「你個敗家子兒，都是錢買的，摔壞了你賠啊。」

「你……」朱厚照大怒，「以後趕集別我。」

「誰稀罕……」李青撇撇，扛著麻袋就去了東廚，連口熱茶也不給喝。

朱厚照破防道：「李青，你有沒有良心？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有你這樣的嗎！？」

「呵呵，我這也是跟你們老朱家學的啊。」李青從東廚走出來，繼續搬運年貨。

對朱厚照的怨氣，毫不以為意。

朱厚照張口結舌，末了，悻悻道：「不稀得跟你一般見識。」

「跟我見識？我還真是給你臉了……」李青冷笑道，「好臉給多了還真不行，我慣的你……」

說著，一腳踹上去，踹的朱厚照四仰八叉。

昨夜剛下過雪，鋪了厚厚一層，朱厚照拍拍上的雪，再起，果然不氣了，眼神都清澈了許多。

李青哼哼道：「遠之則怨，近之則不恭，古人誠不我欺。」

要不是打不過，非得跟你練練……朱厚照在暗暗嘀咕。

「咳咳……那什麼，明兒我帶小劉來一趟，你好好打扮一下自己。」

「……嗯，回吧。」李青黑著臉說。

朱厚照不爽道：「我跟你忙活了半天，錢不收你的，總得管頓熱乎飯吧？」

李青咧一笑：「行啊，請你吃殺豬飯！」

「殺豬……」朱厚照四下瞅了一眼，方知年豬竟是他自己，懊惱道，「說多次，不準玩諧音梗，不準玩諧音梗……咋就不聽呢。」

李青樂道：「你不是喜歡吃豬嗎？」

「……」

『吱呀~』

門被推開，李信攙著父親走進來。

朱厚照頓時也不氣了，上前打招呼道：「表……啊不，親家、親家公，你們來啦？」

父子：「……」

小輩兒好事將近，如此稱呼倒也沒什麼，只不過……嫁和娶媳婦兒，總是兩種心境。

「瞧你們父子這樣子……」朱厚照咕噥道，「仁祖那會兒，俺們朱家嫁，英宗那會兒，還是俺們朱家嫁，咋？能佔便宜不能吃虧？」

父子角搐，卻無言以對。

好像……確是這麼個理兒。

李浩氣不過，「青爺，這廝是不是欠揍？」

「剛我已經挨過揍了。」朱厚照搶在李青前面說，接著，又著手道，「話說，李家適齡小輩兒的娃之中，不止一個啊。」

父子同時一驚，「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朱家嫁了兩個，你們李家也得還兩個，如此才公平！」朱厚照一本正經道，「我那幾個孫子你們也都見過了，英俊瀟灑，品純良……」

拉拉……

李信邦邦道：「你說好沒用，也得娃看得上才行。」

朱厚照好似沒聽出話外之意，滿不在乎的說：「沒事兒，可以先看嘛，我對我孫子有信心。」

接著，看向李青。

「您說呢？」

李青不置可否，「這種事，你們自己商量就，不用過問我。」

朱厚照：(*^▽^*)

父子：o(￣ヘ￣o＃)

「哎呀，這可是好事兒，都開心一點嘛。」朱厚照嘿嘿道，「李家嫁，從不看夫家有錢沒錢，就圖個人。巧了，我那幾個孫子沒別的，就是人好。」

李浩實在看不慣他這佔便宜沒夠的臉，掙開兒子的手，拄著拐杖直衝沖頂上去。

「哎哎哎……我說親家公，你這是做甚？」朱厚照連連後退。

卻見表叔腳下一個踉蹌，故又忙上前攙扶。

「砰！」

┗|｀O′|┛嗷~~

李浩得意大笑：「什麼威武大將軍……連兵不厭詐都不知道！」

「你這是利用我的心，你勝之不武……」朱厚照疼得眼淚都出來了，這一可不輕，額頭被敲打的地方，眼可見的凸出，瞧著都疼。

李青忍俊不，上前安道：「大過年的，表叔送你個頭角崢嶸，還不謝謝？」

「欺負人是吧？行，等著！」朱厚照氣鬱道，「今晚我就召喚太祖，把你們全收拾了。」

李青不笑了。

父子倆臉也黑了。

「笑啊，怎麼都不笑了？」朱厚照猖狂的不行……

熱騰騰的飯菜上桌，四人邊吃邊聊，朱厚照額頭又凸出一塊，呈掎角之勢，詮釋了什麼頭角崢嶸。

「李信，過了年，你還要繼續任職對吧？」

「是，不過不再出海了，以培養新人為主。」李信說道，「父親年邁，我也想常伴邊，以盡孝道。」

「我用得著你陪？」李浩哼哼道，「我還嫌你礙手礙腳呢。」

「……」

李青斜睨了李浩一眼，朝李信問：「可有得力人選？」

李信輕輕搖頭：「江南水師總兵不再設立，之後由總督擔任，可總督也不是常設職……按照皇上的意思，我退下來之後，仍掛職江南水師總兵以作緩衝，至於接班人……這得看朝廷。」

李青沉了下，問：「你覺得如此會有什麼影響？亦或說……好的影響大，還是壞的影響大？」

李信想了想，中肯的說：「總來說，皇上如此，利大於弊。」

「說說看。」朱厚照飯之餘，嘟噥了句。

李信：「其實，我這個江南水師總兵，跟爺爺比不了，爺爺那會兒打擊走私，打擊倭寇，甚至還出海打了海外蠻夷佛郎機，而我……」

李信苦笑道：「我幾乎沒有實戰，實在是沒那個條件啊！所以，我這個總兵便是撤下，也沒什麼不好影響，兵權集中各有利弊，戰時集中好更大，和平期間相對分散一些，更為合理。」

朱厚照鼓著腮幫子道：「兵權集中只有兩個弊端，一，易滋生腐敗；二，有尾大不掉之風險。以李家之財，不太會去搞腐敗，皇帝如此，主要是為了分權，再說難聽點兒，就是不想李家有錢又有權了。」

李浩哼道：「青爺要真貪權，這大明早就換天了。」

「話不是這樣說的，對帝王來說，健康合理的制度比什麼都重要！」朱厚照說道。

李浩呵呵道：「到底是自家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啊。」

「你看，又來……」朱厚照無語，「我也沒說他這樣做就是對的啊，這要換我，可不得逮著李家可勁兒用啊，這般鋒利的一把刀不用，才是傻子呢。」

李浩黑著臉道：「合著李家就是一把刀唄？」

「呃呵呵……話是難聽了點，可就是事實嘛。」朱厚照乾笑道，「其實……連李青都是一把刀，只不過他這把刀有了自主意識。」

李青抿了口酒，呵著酒氣說道：

「既然利大於弊，那還有什麼可說的，李家不在權力場也沒什麼關係，往後好好做生意便是，李家的戰場從來不在戰場。」

李浩微微點頭，道：「青爺要的書我寫好了，明兒個給你送來。」

「嗯。」

…

吃過飯，朱厚照、李信被打發去刷鍋洗碗，李青為李浩診脈……

「還不錯，注意保養，時間還長著呢。」

李青收回手，叮囑道，「飲食方面，吃辛辣、油膩，以吃多餐為主，保持好心。」

李浩點頭稱是，心中卻跟明鏡似的，都這歲數了，長又能長哪兒去？

莫說是他，便是小妹，又能有多長？

連朱厚照都初老相了。

雖說人各有命，可命再，也一樣逃不了歲月的沖刷……

「青爺，我現在可沒不良嗜好了，酒戒了，……時下這子骨也不支持了，也就聽個戲、逗個鳥，連生意都不咋管了。」李浩嘿嘿道，「且活呢。」

李青『嗯』了聲，向院里一地的白雪，怔怔出神。

李浩沉默了陣兒，道：「青爺，你的會在李家子孫中流傳下去，不過，未來你也不用再李家的心了，過好自己的就。」

李青收回心緒，笑了笑道：「遠沒到多愁善的時候呢，大過年的不說這些，走，消食兒去。」

李青拉著李浩的手，一邊輸送真氣，帶其出門溜達……

東廚，

朱厚照過窗戶瞥見二人出門，瓜瓤子一丟，道，「親家啊，馬上都過年了，這小輩兒的婚期……咱們也該議一議了吧？」

李信悶頭刷鍋，悶悶道：「還早呢。」

「兩個小娃早就投意合了，你不急，他們可急。」朱厚照嘿嘿道，「再說，我還有二孫子呢。」

「……你不要欺人太甚！」李信摔下水瓢，怒道，「我可不怵你！」

「呦呵？要不試吧試吧？」朱厚照來了勁兒，「到底是我這個威武大將軍，名副其實；還是你這個水師總兵，名不副實；咱們一試便知。」

頭角崢嶸的朱厚照戰意盎然。

「來就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