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凌霜小時候就知道付家是一定會送一個姑娘進宮的。

那時候還小，并不會去思考為什麼。只是家里人都這麼說了，也就這麼聽著。

后來，家里選定的是，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堂姐妹們還說日后是要進宮做娘娘的，保不齊就跟姑母一樣呢。

甚至還驕傲過，能被選中，說明自己很厲害啊。

可漸漸的，大了一點，就明白這不見得是好事。

漸漸的就不愿意了。

父母也不愿意。

可是沒用，大伯一向一言九鼎，父親在大伯面前從來都是低一頭，母親更是拗不過大伯母。

長房的嫡們確實年歲不太合適，但是有兩個庶其實品貌都不錯，是可以的。

只可惜，大伯覺得送庶進宮不合適。

怎麼看，都是二房的嫡付凌霜最好，年齡合適，品貌都好。

十歲的時候，反抗過，可沒用。還被大伯母罰跪了祠堂。

后來也就認了，不認還能如何？

這個時候的孩子們，婚姻大事從來不由自己，父母都無法反抗，何況是？

于是沉下心來學習，禮儀規矩，還有一些才藝。

姑母派來了嬤嬤教導，也認真學了。

打算認命的，可是……遇見了一個人。那是的一位表兄。他生的俊，也會說話，是個風流公子。

其實后來想想，這樣的人沒什麼好的。

可年的時候，被拘束著的時候，遇見這麼一個人，就如同一道。

大胤子們規矩沒有前朝那麼嚴苛，男同席不稀奇。

付家的孩子多，大家也常湊在一起說話玩耍。

當初的付家正是鼎盛的時候，親戚們也常往來，從十一歲開始，每年都有很長時間見那位表兄。

表兄比大了兩歲，幾乎是互相看著長大的。

但是付凌霜從小就知道，自己只能看著。從未想過越過一步。

甚至，從未私底下與表兄說一句話，沒有單獨見過面。

知道自己是要進宮的，這一輩子，不管喜歡不喜歡，只能有陛下一個男人。

可是，十幾歲的姑娘喜歡一個人，也是真心實意的喜歡。

那些無言說的心事，說不出來，就只能畫出來。

只是畫好了，又要自己用墨涂掉，不會人看到一一毫。

十五歲，及笄禮辦的熱鬧。

表兄送了一幅畫給，畫的是山水，其實也不是多妙的畫技。

但是很喜歡。

就是那一年秋天，表兄定親了。

只在夜里無人的時候哭過幾次，早上起來，甚至沒有被人發現過。

從沒有人知道喜歡過誰。

十七歲，進了后宮，為了陛下眾多妃嬪中的一員。

陛下通氣度遠比表兄更人心醉，可先為主，沒有辦法喜歡陛下。

何況大了之后就明白，付家不能再出一個寵妃了，并沒有什麼好。

知道家里人的意思是希生個皇子，日后付氏也有些牽掛。

那個時候，不管是姑母還是付家都沒有更多野心的。

也努力過，只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是否有心，也瞞不住。

后來陛下就不來了。

也沒有怎麼避寵，本也沒有想過得寵。

如果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一直就這麼過下去，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

可是，命運從來就會順從你的心意。

進宮三年后，聽到了一個消息。那位表兄病故了。

消息送進宮的時候，他其實已經病故了許久，沒有人知道付凌霜這場年的綺夢，所以一個表兄而已，他就算是病死了，家里人也不會急著進宮跟付凌霜說。

人都死了，其實什麼都做不了，也只能囑咐家里人，有機會的話，替上炷香。

那一夜，稀里糊涂做了很多夢，早起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只記得那了半邊的枕巾。

然后就是出門的時候心神恍惚，摔傷了。

那便是進宮以來，唯一一次心神搖曳。

姑母怕出什麼馬腳，把帶去行宮。姑母其實不知道鐘意什麼，只是同為子，也看出一些端倪。

是責怪自己的，但是那時候一切都還好，也只是責怪，并沒有如何。

或者說那時候的姑母還是心疼自己的。

可惜，好景不長。

大伯出了事。

那真是人不想回憶的一段時。

付仰憑著一己之力，將付家拉下高臺。

太后與陛下生出嫌隙，為了付仰，為了付家，執意要再送一個付氏進宮。

還有誰呢？還能選誰呢？只有年齡合適的的親妹妹付映雪。

家里從未想過再送一個兒進宮，父母將雪兒養的憨無比，本不該進宮。

可是攔不住。

無力改變。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妹妹進了宮，又看著犯蠢鬧出天大的禍事。

那時候，想著姑母總不能見死不救。

也是那時候，徹底看了姑母的冷漠。

付仰是最親的哥哥，陛下是的兒子。

們這些在付家和陛下之間拉扯的人，什麼都不是。

發落了多年來代替姑母監督自己的荼蘼。

想我不能就這麼沉寂下去啊，我還有爹娘，我不能什麼都不管吧？

于是投誠皇后，養育了七皇子，一步一步走上高位。

如果太后不肯護著的至親，那就自己來做。

其實一開始就該明白，指別人都是虛的，自己一點本事也沒有，遲早要被人拋棄的。

七皇子把十皇子丟下湖那一次，多年來不曾發的怒氣無聲被點燃，是不是永遠都要被自己人傷害？

皇后娘娘都在憐憫，擔心養不七皇子，才把傻乎乎的十皇子給。

就連本來該對立的人，都欣賞，都明白。可自己的親人卻都不能嗎？

那時候有巨大的悲愴，仿佛這一輩子都白活了。

萬幸不是，萬幸七皇子還有救。

萬幸不是為別人做嫁。

只是心中那口氣，多年也平不了。

太后死的時候，真的很想告訴付仰的子孫會永遠的低賤下去。可是沒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