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韓蒙的回答，孤淵似乎並不覺得意外。

    他將一杯咖啡放在韓蒙前，雙眸著漫天飛舞的彩鳶風箏，緩緩開口：

    “極城的風箏，一向是九大界域中賣的最好的，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不等韓蒙開口，他便自言自語的繼續說道，

    “極界域太冷了，這裏一年有大半的時間都在寒冬，孩子們的年基本都是在家裏度過……隻有等夏天來臨的那一個月，他們才有機會走出屋子放肆玩耍，那是他們一年中最開心的時。

    因為這快樂來之不易，所以父母們都會盡可能的滿足孩子們的需求，這一個月，極城每天都會有上萬隻風箏飛上天空，它們承載著孩子們一整年的期待與希。

    當夏天過去，父母會將風箏掛在孩子房間最顯眼的地方，這樣孩子們就會知道……

    即便寒冬再難熬，夏天也終究會來。”

    “……你想說什麽？”

    “沒有人願意舍棄七大區，但我們別無選擇。”孤淵平靜的看著他，“看看這座城吧，它是極界域的未來與希，隻要它還在，寒冬終究會過去……也許有一天，我們還能重建七大區。”

    韓蒙沙啞回答，

    “但七大區的孩子們，甚至都沒見過風箏……這不公平。”

    孤淵微微一怔。

    他沉默許久，才再度開口：

    “最大限度的資源整合與利用，是極城為了快速推進自發展做出的決策……這個決策是否正確，我沒資格評判，但站在整個人類群的立場上，我們現在所做的，無疑是正確的。”

    “你們的正確，與我有什麽關係？”韓蒙看著他，“我的民眾和我的屬下都在等我回去……我沒時間在這裏聽你講大道理！”

    “都已經過了這麽久，三區早就覆滅了，就算你現在回去，麵對的也隻是無窮無盡的災厄。”

    韓蒙的微微一震。

    “除了極城，界域其他地方的極早就消失了，隻是濃霧遮掩，一時間看不出來罷了……

    極消失的一小時，將會有至一千個匯點誕生；三小時，匯點將足以通過三階以上的災厄；十個小時，七大區理論上將徹底覆滅；二十個小時，灰界將會徹底籠罩城外的每一寸土地，無人生還。”

    孤淵看了眼腕表，銀的指針正在星月表盤上無聲轉，

    “而現在距離極消失，已經過了十五個小時。”

    “你現在離開極城，又能救得了誰？你不僅無法挽回三區，而且會毫無意義的將自己的命留在那裏……韓蒙，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韓蒙膝蓋上的雙手不自覺的攥，一青筋暴起，他坐在彩鳶飛翔的風箏群下，掙紮於靜默的刑罰，宛若石雕。

    ……

    冰寒的凍土之上，幾道影沿著鐵軌，緩慢的向前走著。

    “爸……我。”男孩抬起頭，風雪將他的睫染白，那雙眼眸中滿是委屈與祈求。

    許老板看到這一幕，心都在絞痛，他轉頭問自己的老婆：

    “咱還有東西吃嗎？”

    “哪還有啊，你匆匆忙忙的就拉著我們跑出來，我連東西都沒來得及收。”婦歎了口氣，“要不是出門的時候隨手拿了兩件服，現在恐怕已經要被凍死了……”

    幾個小時前，許老板也是聽說二區和四區的事，覺得事不妙，立刻就帶著家裏人跑了出來，準備連夜去極城尋求庇護。

    他知道極城未必肯接收他們，但萬一呢？現在他們除了極城，已經沒有別的去了。

    他們走得早，路上也沒聽到執法者們去車站的消息，隻能選擇徒步。而那段時間選擇逃去極城的人並不，是寒霜街上就有許多家，他們的速度都差不多，三三兩兩的沿著鐵軌前行，到現在也就走了也不到五分之一的路程。

    許老板見此，沉默許久後，還是咬牙加快步伐，向走在他們前麵的那幾個影跑去。

    “李老板，李老板！你那還有東西吃嗎？能……能分我一個嗎？”

    李老板畢竟是開蛋糕店的，家裏最不缺的就是吃的，現在這個況，也許就隻有他還有存貨了。

    而李老板同樣拖家帶口，他本來是想拒絕的，但看到後孩子走路都不穩的樣子，還是從包裏掏出一隻杯裝蛋糕遞給他，

    “拿去吧，離極城還遠……讓孩子省著點吃。”

    許老板大喜過，連忙點頭道謝。

    孩子接過蛋糕，一口就咬掉一大半，還沒等吃第二口，就被許老板奪走收起，“乖，剩下的咱一會再吃。”

    孩子也是聽話，沒有吵著繼續吃，而是小聲問道：

    “爸爸……我們什麽時候能走到極城啊？”

    “……還有很久。”許老板歎了口氣，“要是有列車的話，倒是幾個小時就能到了……”

    “就算有列車，肯定也有很多人去，我們未必能得上。”前麵的李老板突然開口。

    “也是……”

    “等等，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麽覺鐵軌在震？”

    就在幾人說話之際，一陣宛若低沉雷鳴的聲音，自後方傳來。

    許老板愣了半晌，像是想到了什麽，

    “列車？是列車？！”

    沿著鐵軌前行的眾多影，同時停下腳步，他們震驚的看向後，隻見兩道刺目的束驅散薄霧，一片朦朧中，一隻巨大的鋼鐵猛呼嘯而來！

    “真的是列車！！”婦人眼前一亮，站在鐵軌便瘋狂揮手，“救救我們！！”

    “是去極城的列車！”

    “不對啊……這列車，怎麽隻有一個車頭？？”

    頌——！！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那隻孤零零的火車頭便呼嘯著掠過他們的旁，卷起的狂風拂起擺，他們茫然的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