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布儂摔門而去。

江寶瓷黑白分明的眼珠一不，大腦似乎無法接收那些話的意思，遲遲不下指令，遲遲不懂。

這是小心翼翼養大的妹妹。

以為會被全世界背刺，只有這個妹妹不會。

可現在為了一個男人，站在自己的對立面。

江寶瓷思緒還沒反應過來，嚨里已經笑出聲。

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

就好像。

苦熬了許多年。

眼看要熬出頭了。

一個聲音突然告訴——

這些都不算，重來。

那種拼盡全力，只等臨門一腳奔向新生，結果命運之手輕輕拂過，世界大洗牌。

它讓你到了希，又轉瞬走。

寧愿從未到達這一刻，寧愿剛起步。

至，不會這麼絕。

那口頂著的氣，散了。

再聚不起來。

那口氣，沒了。

笑著笑著，笑聲忽然變得扭曲，古怪的哽咽伴著難聽的笑，江寶瓷無法控制自己，晶瑩剔的眼淚珠子斷了線般往下砸。

連哭都很陌生。

螻蟻卑微，蜉蝣短命，拼盡全部，也逃不過這無力的人生。

房門不知何時被打開，賀京準僵在那里，眼睛猩紅。

他一步一步走過去，膛緩緩住背，下抵在發頂，聲音嘶啞的不像話：“對不起，我只是想留下你。”

然而他的瞞，相當于促，相當于背叛。

江布儂的那些狠話，每一個字，都有他的助力。

他沒有阻攔，他就是幫兇。

-

江寶瓷睡著了。

賀京準指腹虛拂紅腫的眼瞼，俯在額角吻了一下。

他轉出門，下樓，去了次頂層。

這事沒敢驚擾葉淑娥，江布儂把自己關在房間。

賀京準扣三下門。

江布儂把門打開。

“去跟你姐道歉。”他沒什麼表。

江布儂顯然也哭了很久，還帶著倔：“憑什麼我道。”

“憑為你擋了你該承的那一部分，”賀京準漆眸寒肅，“你又憑什麼活的這麼輕松自在，掉過頭還反咬一口？”

江布儂呼吸漸急。

賀京準首次對發火，毫沒留面：“不是你媽，憑什麼要養你，就該把你扔到孤兒院，憑的本事，一個人能活的更好。”

“我會還...”

“那你現在就還！”賀京準摁著火，“養你的時候，有說過現在養不了，過幾年再養嗎？”

“......”

“你還不上沒關系，”賀京準說，“去跟霍鋮要，他有錢，他會給你。”

江布儂的臉猝不及防地漲紅：“你什麼意思？”

賀京準打量，冷笑：“你連這種話都不住，你的自尊心、你昂貴的理想，都建立在你姐姐為你撐起的傘下，否則，你的臉，早就碎一地了！”

江布儂鼻翼輕，干掉的眼淚再次翻涌而出。

“當然，你嫌自作多，不想要這把傘，”賀京準說，“請你輕拿輕放，不要惡毒的去撕碎。”

“......”江布儂強撐著，“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賀京準居高臨下，眼神鄙夷：“江布儂，憑我對霍鋮和霍家的了解，你這種自己做錯事，還想拉別人下水的做法，在霍家撐不過一年。”

這話含著濃濃的侮辱，江布儂從未接過如此嚴重的說辭，如同幾百個掌扇到臉頰。

賀京準：“你知道一枝玫瑰進貨價多嗎，知道它什麼日子最好賣嗎，知道計算損耗嗎，知道站一場臺多錢嗎，知道面對老賴該怎樣維|權嗎？”

江布儂極力著哭聲。

“這種日子，你姐小學就在過了！”賀京準說，“你小學有了偉大的夢想，你姐小學只想著多賣一枝玫瑰，一份損耗，你有什麼資格質問？”

江布儂抑著聲：“我就是不住...說，養我...”

“沒養嗎？”賀京準說，“善意的表達都會刺痛你，到懷有惡意的，你又能怎樣，你姐還是讓你吃的太飽了！”

“......”

“你姐給你舉的例，都是一步步走過來的，”賀京準嗓子啞了，“得住，你不住，可唯獨敗在你手上，你是知道痛點在哪里的。”

江布儂眼淚砸到領。

賀京準轉想走，不知想到什麼，幾不可聞的低喃：“我跟你姐的婚姻，你沒有資格去評判。”

-

賀京準回了頂層。

他作很輕，怕驚醒某個姑娘。

可低頭換鞋時，玄關鞋子的擺放讓他猝然一愣。

鞋子被過。

江寶瓷的拖鞋在這里。

意識到什麼，賀京準焦急地走到臥室。

原本該在床上睡的姑娘已經不見了蹤影。

賀京準心臟跳一拍，恐慌幾乎磨滅他的理智，好半晌才想起來掏手機。

手機上有一條信息。

是江寶瓷十分鐘前發來的。

【出去玩幾天，很快回。】

-

晉城的天越來越熱，樹葉茂盛，在水泥地面落下斑駁的影。

潤都頂層，客廳一派頹敗，紅紅彎著腰打掃整理。

陸嬙不想說話，完全能會到江寶瓷當時的怒其不爭和無力。

蘭妝想發火，又覺得沒有立場，也沒有份對江布儂發。

客廳雖坐了一圈人，卻靜到連彼此呼吸都能聽見。

過了半晌，陸嬙才開口：“說去玩就是去玩，二寶不會待自己，以后只會更自己。”

江布儂眼睛腫桃子，幾天都沒消下去。

陸嬙的話又給了一記重擊。

“布布，”蘭妝苦惱，努力組織措辭，“你是不是叛逆期到啦？要不要跟妝姐姐說一說？”

陸嬙噗嗤一聲：“什麼叛逆期，姐怎麼沒叛逆期，不過是偏寵下的驕縱罷了。”

蘭妝輕咳，搗了一下：“還小，咱們慢慢講道理。”

“都談上了，”陸嬙怪氣，“霍家公子哥呢，好有底氣跟姐犟了。”

江布儂猛地看向。

陸嬙：“行行行，嬙姐姐說錯話了，是真，真嘛，這話你都不住，那你可做好跟霍鋮在一塊天天聽見這種話的準備。”

“布布...”蘭妝連忙圓場，“我跟霍鋮哥一塊長大，不好評價他，但姐姐對他印象不好是應該的，他跟姐姐第一次見面實在太欠了，姐姐后面還愿意搭理他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陸嬙又一聲笑。

江布儂怔了怔，甕聲甕氣的：“他對我姐干了什麼？”

“你不知道啊，”蘭妝驚訝，挑重點總結，“他罵姐姐是撈，用錢標價姐姐。”

江布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