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的高考轟轟烈烈的開始，轟轟烈烈的結束。

江布儂倒頭睡了一天一夜。

江寶瓷沒去打擾，對著一張志愿填報表研究半天，除了航天大學，又重點劃下了晉城的幾所大學，打電話給人詢問這些大學的信息。

總不能因為生氣，就不管了。

但剛考完，分數還沒出，江寶瓷打算等睡醒，再跟好好談談。

除了這個，還要幫置辦大姑娘家需要的東西，電腦化妝品等。

寫著寫著，江寶瓷一拍腦門：“對，還要考駕照，得把駕照考了，是個技能呢。”

這麼一想，事還多。

江寶瓷干脆把筆放下，臨時出了趟門。

到商場門口時，江寶瓷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臨城醫院的。

醫生說，蔡月月“小朋友”沒了。

蔡月月就是江家工廠發生火災時燒傷的那位“小朋友”。

按年紀算，不是小朋友了，跟江寶瓷一樣大。

只是再未長大過。

江寶瓷說不上是什麼覺。

就。

這一天，總會到來。

只是被金錢保駕護航，一直吊著那口氣，吊了十幾年。

另外還有一種更為復雜的——

江家父母那段往事，隨著蔡月月小朋友的離世，要真正的掩埋進黃土了。

然而蔡家父母很激，用不同的號碼打過來，各種詛咒責罵。

“憑什麼你跟你妹妹能健康長大？”

“憑什麼我的兒就要這麼悲慘的死掉？”

“你能不能也去死，一命償一命。”

“是不是你搶走了我兒的氣運，明明可以長到跟你一樣大。”

“你早該去死，你死了，也許我兒就能活。”

他們似乎忘了，是江父念在他們小孩暑假沒人帶，破例允許他們將蔡月月帶到工廠，帶在邊。

人類一善良，上帝都要笑。

接連四五天的電話攻擊，江寶瓷無于衷。

每個都接了。

每個都認真聽完。

第六天時，平靜道：“這六天，是我對蔡月月的祭奠，再打來，你們會收到我的起|訴書。”

蔡父蔡母明顯愣住，隨后更加激烈惡毒咒罵。

江寶瓷：“蔡月月這些年的開銷，醫院都有記錄，我與同齡，這筆費用無論如何都不會算在我上，你們說，法律會不會支持我追回這筆巨額醫療費。”

“......”

對方一秒蔫。

江寶瓷沒有緒：“節哀。”

-

電話掛斷后，江布儂走了進來：“姐，你跟誰講話呢？”

“客戶，”江寶瓷一秒變笑臉，“能在家里吃吃睡睡一周，你真夠可以的。”

江布儂抱著撒。

江寶瓷正：“志愿想好了沒？”

“......”江布儂又蔫兒了，“我再想兩天。”

江寶瓷頓了頓，若有所思：“我能見一見你那個KFC嗎？”

“......”

“怎麼，”江寶瓷說，“到現在都不給見？什麼人啊這是。”

“我、我跟他提前說一聲，”江布儂很慌張，碎著步往外跑，“今天我們同學和老師吃散伙飯，我先走了，先走了。”

“......”

-

江布儂的志愿遲遲定不下來，江寶瓷也無法提前做準備。

傍晚，江寶瓷懶得，一個人在頂層，橫躺在沙發，一只手耷拉下來，不停地擼賀旺財的腦袋。

就在這時，大門傳來指紋開鎖聲。

江寶瓷還沒反應過來，賀旺財已經興的躥了過去。

得。

兩三個月沒見過它爹，興是可以理解的。

男人穿了件黑風，擺過膝，越發顯得他高大拔。

賀旺財呼嚕呼嚕躥，又掉頭咬他角。

賀京準角勾了下，眼簾掀高，往客廳瞧，那笑意更深了：“你能不能跟它學學？”

江寶瓷撐著沙發起。

賀京準把行李箱一扔，鞋都沒換，著大步走過來。

像是想極了，他摁著腦袋進懷里，鼻尖蹭到發上深嗅。

江寶瓷骨頭被勒疼了，抗|議聲卡在嗓子眼里，男人熱烈的吻暴雨似的落到臉頰。

他親的急促，續命一樣，游移出潤的痕跡。

客廳頓時被曖昧聲和急速升高的溫度包裹住。

孩子不經意的哼聲，賀京準眼都紅了，腰眼麻到。

他深覆住。

不知過了多久，賀京準松開一些，手臂攬孩子下的，橫抱著坐進沙發。

“想我沒？”他息著。

江寶瓷咚的給了他一拳，努力平復呼吸。

賀京準啄腫起來的瓣：“我好想你。”

賀旺財睜著圓溜溜的狗眼，一臉不解地著他們。

看見它表，江寶瓷抬腳踢到它：“你笑什麼？”

旺財：“......”

它哪有笑。

它媽生笑臉。

賀京準膛著，低啞的笑：“好累，幫我倒杯水。”

積累下的所有疲倦，一回到家，回到邊，不由自主地冒出了頭。

江寶瓷起去廚房。

賀京準手到旺財腦袋，隨意抓了抓：“媽媽想過我沒？”

旺財搖尾。

賀京準笑，視線在周圍掃了掃。

下一秒，他看見江寶瓷攤在沙發上的手機。

手機屏幕開著，停留在游戲界面。

看樣子又卡關了。

賀京準樂了，把手機拿起來，打算幫過一過。

許是不小心多點了幾下，突然從游戲跳轉到最近通話。

賀京準沒打算看。

但通話記錄里，麻麻，極為顯眼的“臨城”歸屬地來電讓他作頓住。

賀京準手指朝下。

今天、昨天、前天、大前天...

每天都有幾十個來自臨城的陌生號碼。

這分明不尋常。

江寶瓷端著水杯出來，賀京準抬睫：“你姨媽是不是找你麻煩了？”

“......”江寶瓷愣了下，“什麼？”

賀京準把屏幕轉向：“這些臨城的電話，都是誰？”

“......”

場面定格。

“是那個在醫院吊命的小朋友，”江寶瓷把水杯給他，“死了，家人傷心過度，只能找我發泄了。”

賀京準呼吸一滯。

江寶瓷眼睛彎了點：“已經解決了，他們死了兒，我還活著，挨幾句罵，就當替蔡月月盡孝了。”

“說起來，”輕笑，“我跟蔡月月還是朋友呢，來廠子里玩，還送了我一個氣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