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歲一晚沒睡。

 獨自坐在主臥臺的竹藤椅上，沉默整夜。

 直到清晨的刺眼線照進來，有些麻木的子才了，起，慢慢往衛生間走，去洗漱。

 這次，旁沒有站著的男人，牙膏也沒有人幫好，而那件襯衫，還安穩躺在臟簍里。

 程歲用冷水洗了把臉，干，下樓。

 張姨被辭退后，家里沒再找新保姆。

 因此，這個時間段，廚房里還是冷冰冰的，沒有任何食……

 不，有粥。

 有昨晚特意熬的粥，滿滿一鍋，被盛出來的那一碗也是滿的，沒有任何被人喝的跡象。

 這時，客廳傳來說話聲。

 是田姐問:“陸先生，您現在就去上班嗎？需不需要我去喊一聲程小姐。”

 自從程歲搬到白馬路起，陸厭就帶著程歲早睡早起，他倆的作息幾乎同頻。

 每早，陸厭離開家去上班前，他們都會有一個早安吻，所以田姐才會在陸厭獨自下樓時，主詢問。

 “不用。”陸厭回了這兩個字。

 程歲卻突然轉，疾步走出去。

 擋住陸厭前行的腳步，屏住呼吸，踮腳，緩緩道:“早安吻……”

 尾音落下，卻并沒有吻上陸厭的。

 在二人只有幾毫米的距離時，停住了。

 一顆心也陡然從高墜落，跌得面目全非。

 因為陸厭并沒有任何主的意向，他仍舊站的筆直，只冷眼看自己向他靠近。

 程歲斂眸，掩住落寞神，踮起的腳后跟慢慢回歸地面，往旁邊挪一步，把離開的路給他讓出來，放在側的手指輕。

 陸厭什麼都沒說，邁步離開……

 庭院里的車聲傳來，逐漸什麼都聽不到。

 程歲始終沒回頭，田姐似乎和說了什麼，但沒太聽清，只渾渾噩噩上樓。

 卻沒回主臥，而是去了書房。

 書架上仍放著滿滿的，都是看的漫畫書。

 但有幾本，卻掉落在地，書頁都皺了，也沒人撿起。

 程歲走過去，蹲下，手去拿……書頁的褶皺很深，不像是今早掉的，應該是昨晚就掉了，但始終無人理會。

 程歲很珍惜書，尤其是漫畫書，即便幾年前買的也會保存如新。

 陸厭知道這個習慣，起初并不覺得什麼，可后來程歲的漫畫書越來越多，他見整天耗費很多時間去書上的灰后，便主將這個活全部包攬。

 陸厭開始給每天書上的灰，還會特別小心翼翼幫熨燙書上不小心弄出的褶皺。

 但現在……

 程歲將掌心攤開，按在上面，想修復如初。

 卻很難。

 修不好了。

 …

 這一天，從早上到晚上，程歲的手機只響過兩次。

 還都是廣告推銷給打的電話。

 而與陸厭的微信聊天框，仍舊是昨晚發的n條消息，是道歉，是問他何時回家。

 卻直到今天他都沒有主說一句話。

 晚上吃飯的時候，田姐問陸厭回不回來吃。

 程歲坐在沙發上，沒用自己的手機去打，而是用座機給他打過去。

 他接了。

 只不過那里的聲音又是很喧鬧。

 能聽見那邊有人說什麼……好像是miss酒吧。

 “不回去了。”

 四個字，掛斷。

 程歲聽著聽筒里傳來的忙音，轉頭去看一直在等待的田姐，艱難笑了笑:“他不回來了。”

 田姐倒是沒察覺什麼，只爽朗道:“那我就給程小姐做飯吧，您想吃什麼？”

 程歲起，走到玄關，往上穿大，戴帽子，系圍脖，同時開口:“我也不吃了……”

 話落，轉離開。

 程歲獨自開車，前往miss酒吧。

 知道陸厭他們在這有一個單獨的包廂，位于最高層最角落，比起其他地方，相對安靜一些。

 程歲的腳落在鋪的厚重的地毯上，越往里走，離喧鬧聲就越遠。

 同時，包廂里的聲音也變得清晰……

 程歲的指尖剛落在門把手上，還沒來得及向下按推進去，就聽到紀朗的聲音傳來……

 “所以，你后悔把程歲接回來了？”

 聽到提及自己，程歲的聽覺瞬間變得靈敏，整個人屏住呼吸，吊著一口氣，靜靜聽著。

 陸厭說話了，語氣緩慢，是很認真思索過的回復:“我可能高估了自己對的，年時的確最喜歡，可時間一長，厭倦也是真的。”

 “知道生病的時候，我心里很愧疚，覺得應該把接到自己邊用心照顧，畢竟跟了我那麼多年。”

 “可真把人接到自己邊，照顧了一陣后，又覺得有些煩……”

 陸厭的音調逐漸變得不耐，像是厭煩到了一定程度，他吸了一口煙，繼續道:“說實話，我每天看因病變得干枯的，其實很沒胃口。”

 這幾個字，像是電流，轟地鉆進程歲耳里。

 整個人傻站在門外，像是被空了力氣，只有心臟傳來麻麻的刺痛。

 陸厭還在說:“其實很難養，子雖然看著，但是事很多。退燒藥才那麼大，都不能一次咽下，還得我給碎。我一點都不喜歡漫畫書，可書房里卻都是的那堆破東西……”

 “客廳的臺也是，被弄了一堆花，看著真得很煩……還有后院，被弄了個棚子，里面種了不青菜，真是和待久了，一點意思都沒有。”

 紀朗聽后深震驚，忍不住追著問:“那你之前知道生病時，還拼死拼活想救？也是假的？”

 陸厭將燃燼的煙頭摁滅，把煙丟進缸里后，又點了支，余瞥著門后玻璃的影子，似嘲般低笑一聲。

 他仰頭看著影昏暗的天花板，結滾，用不輕不重的音量，字字清晰，緩緩道:“那不是假的，我當時也很震驚……”

 “但我沒想到，我只是跟說重新在一起，居然很輕易就答應了，完全不計較我們過去那三年……這就很沒意思。”

 “年輕時，我用幾本漫畫就把弄到手，現在我用幾句話就能讓重新回來。十八歲時就好騙，怎麼三十歲了，還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