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醉得上頭,說話沒分寸,被堂姐俞靈犀重拍一下,「喝不喝醒酒茶?路都走不直了你,回去歇著吧。」
俞明熙不肯走,也不承認自己醉了。
俞知跟著笑,落落大方地看杜長洲許久,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我記得杜家哥哥。前些日子,我在西市商鋪里遇到,你幫了我一個大忙,我竟然沒認出來。」
杜長洲莞爾:「一別數年,笙笙又是喬裝,我亦不敢相認。至於這箭……」他無奈,「技藝早就生疏了,明熙別我當眾獻醜,壞了笙笙小時候的印象。」
俞知同杜長洲敘舊起來。
俞明熙著箭,隨手給薛慎遞去:「妹夫來不來?」
本對投壺興致缺缺的薛慎,真的接了過去,掂了掂重量,箭頭箭尾反覆握了三遍找手,就這麼站在原地,朝著院落最遠的壺口,瞄準兩下,擲了過去。
「叮」一聲清越鳴音,壺乾脆利落。
站在白線外努力瞄準的俞家堂兄俞靈柏呆了呆,扭頭一看,薛慎幾人距離他快兩丈,距離壺瓶更遠。
起初害怕的小表弟目瞪口呆,眼神唰地亮起來,顛顛走過來,一把抱住了薛慎的:「表姐夫,再投一次。」
薛慎低頭擼了一把他腦袋:「你拿箭來。」
小表弟激地一下子抱來三支箭。
眾人只見他隨意運臂,連續丟出三支,明明看起來力度與幅度都差不多,卻利索地先後了三個距離的壺口。
小表弟「哇」一聲。
薛慎笑,牽著他到白線外,蹲下來指點他的握箭姿勢和站姿,不說話時顯得冷肅的面容,異常溫和耐心起來。
他任長公主兒子的箭師父,教半大小子門路。
「笙笙?」
「嗯?說了什麼?」俞知一雙清亮眼眸已落在薛慎上,驚覺本沒聽清杜長洲的話。喜歡看薛慎這樣,熱熱鬧鬧地和大家一起玩,比獨自躲在角落更好。
家宴一直辦到暮鼓響起。
送客過後,薛慎與留在俞府。府中沒有演武臺,薛慎習慣不改,繞著不大不小的靜水湖跑。
頎長拔的影子被拉得斜長,飛速晃過了水面。
俞知待在閨房裡,給小侄繡虎頭帽。
針線技藝平平,想繡一雙活靈活現的虎目,繡了大而無神的魚眼。重繡第一遍,聽見隔壁淨室門開關,薛慎嗓音低沉,屏退了要伺候的婢。重繡第二遍,男人穿著灰藍的棉布寢袍,踏了的閨房。
「給你留了杯茶,解酒的,記得喝了再睡覺。」
俞知撥亮了燈芯,直到繡到滿意,才躺到床上。
薛慎飲盡了茶,等沐浴過後那一的水汽散盡,來到側躺下。閨房繡床不似拔步床寬敞,兩人肩膀挨著肩膀,蓋了同一張厚實的錦繡鴛鴦被。
床帳外的燭燈蓽撥,朦朦朧朧瀰漫。
薛慎閉眼,高鼻樑的線條延,融鼻頭有點圓潤的弧度里。俞知側躺,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手忽然過去,指腹摁在他眉心,「薛慎,你今日不高興嗎?」
薛慎沒:「為何這麼問?」
「你的表,跟我兄長剛剛調回京兆府時一樣。」
「什麼表?」
「就像是有點兒失落,但假裝不在乎那樣。」
那日從永恩寺齋宴回來,薛慎好像也是這樣的。
「我阿兄初到京兆府時,滿心以為要大展宏圖,當時的府尹對他有偏見,認為他靠父親庇護,從來不讓他手重要的案件。他每日散衙了就這樣假裝若無事回來。」
薛慎靜了一會兒:「沒有,不是這種不高興。」
他拉下的手,俞知繡虎頭帽太久了,指頭冰冰涼涼,這會兒躺到被窩裡,還沒捂暖和。
「那是哪種不高興?你同我說說呀……」
聲線輕,帶著好奇探究,呼吸就在咫尺之間。
薛慎手掌攤開,改而捂在上,就像那日他與薛晴吵架,來勸架時那樣。
俞知在昏暗裡微微睜大了眼。
薛慎掌心著,拇指在臉頰輕輕挲而過,繼而指頭遊走,從眼底臉頰最飽滿之,到小巧但帶點的下尖,又原路往上。
俞知耐心任他了兩遍臉,皺眉:「麵團嗎?」
薛慎鼻尖哼出一聲短促的笑,心頭那鬱郁就散了。
平安符不是為他而求,小小烏龍不值得在意。
他不過是意識到,自己比想像中更在意俞知的看法。來俞府前,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俞知是了姚冰夏的話影響,才改了主意,把那枚平安符藏起來。
薛慎的手從臉頰移開,溫細膩的猶在。
「最近半月,京中治安或許會,日常出行帶多點人,不能只帶衛鑲,更不能只同元寶兩人就出行。」
「我記住了。」
俞知還想再問,薛慎長臂出被外一攏,錦被拉高,快把俞知微涼的耳廓也罩住,「睡了,別問。」
武人的懷抱寬厚溫暖,像個小火爐。
俞知在他肩頭蹭了蹭,換了個舒適的姿勢,聞到了俞府澡豆的悉氣味,皂角混著沉香和丁香,很好聞。
第20章
俞府廚子按著慣例,在卯時就做好朝食。
不過分量和種類都較往常多,昨夜新姑爺留宿,今晨同要上衙的老爺和爺一同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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