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念抬頭看了眼夜空，披上裳，輕輕闔上門，無聲無息走出弦音閣。

不遠的小院傳來輕微的靜。

站了會兒，推開門。

火搖曳，無聲吞噬年滿清冷月。

爐上，藥壺中的藥咕嚕嚕沸騰，白霧升騰。

年挽了袖子，出一截小臂，薄刃劃過，生生剜下一塊。

鮮滴滴答答落進藥壺中。

似是察覺什麼，他猝然轉頭。

他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

火照耀不到的地方，碎銀一般的月，白倚著門，靜靜看著他。

「叮——」

匕首落地，發出一聲脆響。

他慌忙用手擋住臉，猛地背過。

瞥見小臂上的傷，他又匆匆放下袖，頭幾乎低到地上。

好一會兒，院中除了爐上藥沸騰的聲音之外，再無其他響。

風吹樹枝，地上的影子跟著搖晃不休。

有人輕聲道：

「謝沉舟。」

「……」

誰也看不見的角度，年雙眼通紅。

第127章 讓我做你的爐鼎，求你

風停了。

樹影漸漸平靜。

桑念踩著月向前，半是強地將他僵的子轉過來。

他小小地掙扎了一下，卻又在聽見的咳嗽聲時停下，順從地轉。

桑念挽起他的袖子。

小臂上的傷口已經癒合，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疤。

跡斑斑，浸了周邊的布料。

一滴溫熱水珠打在上面。

謝沉舟了，擋住那道疤，啞聲道：

「我不疼。」

桑念抬起臉，「你……」

堪堪說了這一個字，半晌沒再開口。

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要對他說什麼。

謝沉舟低頭吻去臉上淚痕：

「別哭了，對我而言，你的眼淚比這把刀更鋒利。」

桑念泣一聲，手抱住他。

他展臂回抱，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嵌骨。

桑念問：

「你易容了余渡，接近我哥哥，是聽說我病重，特意趕來救我？」

謝沉舟：「嗯。」

「你每天在這裡和戰場來回奔波？」

謝沉舟：「兩地相隔不算遠。」

界河到青州，幾乎橫整個修仙界。

可他說不遠。

桑念心中揪，一一的疼：

「戰報上說，你了重傷。」

「你的傷都養好了嗎？」

謝沉舟：「嗯。」

桑念還要說些什麼，猛地咳嗽起來，五臟六腑似乎都絞一團。

匆忙推開他，捂住偏過頭。

幾縷猩紅溢出蒼白指，滴滴答答染紅襟。

謝沉舟陡然僵住。

「我沒事……」桑念道，「我只是……吹了風，了涼。」

謝沉舟將打橫抱起，大步走進屋中，小心將安放在床上。

他轉出門，很快又回來，手上端了一碗藥，餵至邊。

「念念，喝下去。」他聲道。

藥中腥味比以往更重。

桑念凝著他刻意掩住的傷口，手住他的臉，滿眼悲傷：

「謝沉舟，不要再用你的為我藥了，沒用的。」

「怎麼會沒用？」他微不可察地哆嗦起來，執拗地看著，「有用的，我可以救你，你不會死，有用的。」

他反覆說著這句話，到了最後，幾乎是乞求：

「喝下去吧，念念。」

桑念：「……好。」

就著他的手，一口口喝完藥。

他擱了碗，半跪在地上，用手帕輕輕為拭去瓣殘留的藥。

神認真。

桑念握住他的手，指尖冰冷。

道：

「謝沉舟，我很快就要死了。」

剎那間，他黝黑地眸中漾起水。

他搖頭，只是搖頭。

桑念撤去這些日子以來維持脈象的靈力，出手腕。

他指尖搭上去。

只一剎，年臉慘白。

桑念努力彎彎角，眼淚倏地墜下，打他手背：

「我死了以後，你不要太難過。」

「難過也不要難過太久，最好……忘了我。」

謝沉舟仿佛被走了魂魄，久久沒有說話。

最後，捧著他的臉，親了親他額頭：

「很高興認識你，謝沉舟。」

年怔怔抬起睫羽，眸中沒什麼焦距，小聲問：

「你……不要我了嗎？」

沒得到回應，他固執地又問了一次：

「你不要我了嗎？」

桑念依舊沒吭聲。

他絕地閉上眼。

寒意無聲蔓延，幾乎浸骨髓。

不知過了多久，桑念低頭親親他角，嘆息一聲：

「我剛才是騙你的，別難過了。」

謝沉舟不說話，只是看著的眼睛。

桑念他耳垂：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以救我，比你割放管用。」

謝沉舟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什麼辦法？」

桑念問：「你願意做我的爐鼎嗎？」

「……」

長久的沉默後，年半跪在床邊，自下向上抬臉看著，雙微微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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