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縈見他過來，張地握了手中的筆。

裴元嗣飲茶時余略過阿縈局促不安的小臉。

孩兒顯而易見被他擾了心神，貝齒地咬著瓣，手下的字開始胡畫寫起來，一不小心抄錯一個數字。

裴元嗣心里冷嗤一聲。

賬都算錯了。

喝完茶他坐到書桌的另一邊，從書架上出一本兵書對著燈慢慢地看了起來。

其實他早看出來阿縈有向他求好的跡象，昨日一整天他要去城郊練兵，分明只囑咐了三七與他房中原先的兩個丫鬟，不知何時卻被聽見了，晚上回來時便默默地幫他收拾著行禮。

要是阿縈真使子，大可以直接搬出歸仁院，不用他的桌子書案。

這麼做，無非就是想要裴元嗣哄罷了。

裴元嗣冷冷地看了臉兒白白的阿縈一眼，他才會不慣著。

果不其然，阿縈抄錯了數字，賬自是怎麼算都算不對，一面心急如焚地著額上的汗珠，一遍遍地撥著算盤，算珠子噼里啪啦，裴元嗣的眼睛從阿縈打著的指尖落到慌張的臉上，十分不悅。

四目相對，阿縈俏臉一紅，悻悻然地垂下臉去，打算盤的聲音就小了許多。

裴元嗣不冷不熱地收回視線。

又等了片刻，阿縈像是實在算不出，氣惱地將算盤一推，扭頭捧著肚子去了凈房。

不算了。

裴元嗣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面前的賬本。

賬本上記著什麼“鴨一只三十二文，共八只；一只值錢五十九文，共十只；豬每斤值錢三十文，共十二斤；蘿卜每斤十文，共五斤……”

像是膳房的賬本。

凈房里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裴元嗣正襟危坐著，目卻總時不時地往凈房的方向掠去幾眼。

一直等到阿縈都洗漱完上了床，桌上昏暗的燭開始搖搖墜，窗外此起彼伏的蟲鳴陣陣得人心煩意地像燒了把邪火。

“啪”的一聲，裴元嗣把攥破的兵書扔在了桌上。

作者有話說：

謝謝寶子們的評論，非常謝，祝大家元宵節快樂！

第54章

五月十三, 是阿縈母親林氏的忌日。

本朝孝道為重，先前阿縈閉門不出是怕有個閃失傷著綏綏, 如今阿縈懷有將近六個月的孕, 胎位已穩，加上郭太醫幾乎日日來給請平安脈，直言阿縈母子平安, 康健，臨產前多出門走一走對腹中孩兒百利無一害，趙氏才不不愿地答應阿縈今日出府去祭拜林氏。

一大早阿縈驅車來到了城中離家最近的萬福寺。

在大雄寶殿上完香, 又靜靜地垂目跪坐了許久，眉眼十分虔誠。

紫蘇給了僧人六十兩銀子的香油錢。

上完香，阿縈再由知客僧延引著來到了后院的凈室。

窗明幾凈, 檀香陣陣, 阿縈扶著后腰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在幾案上心無旁騖地抄寫著經文，心宛如窗外淺淺的湖水一樣安寧靜謐。

天空不知何時飄落幾滴雨，打原本無波無瀾的湖水。

漸漸地, 雨下越來越大, 阿縈從專注中驚醒，忍不住放下筆, 著小腹擔憂地向窗外。

紫蘇進來為披了一件外袍, 納罕地道：“這早晨出來時還風和日麗, 怎的突然就下了這麼大的雨？”

“許是天有不測風云罷。”阿縈昨夜看賬本看到太晚，有些困，捂著懶懶打了個哈欠, 又勉強直腰背繼續抄寫經文。

紫蘇怕凍著阿縈, 便給將窗也關了, 思來想去提議道：“估著大爺馬上就能下值，不如奴婢派人回府通傳一聲，讓大爺過來接您？”

“雨天，姨娘還是小心些為妙。”

裴元嗣一來，兩人勢必要有眼神肢接，到時候再坐在馬車里靠著他的口裝可憐弱弱地哭上一哭，和好順理章。

阿縈想到昨夜裴元嗣的那張難看的臭臉，心好了不，細心叮囑道：“記得讓大爺多穿一些，帶上蓑和油傘，不要騎馬。”

紫蘇笑道：“知道姨娘關心大爺，奴婢省得！”

紫蘇就出門去打發腳麻利的小廝平兒回了衛國公府，許久也未曾回來。

阿縈抄寫完經文覺得屋里悶得慌，肩膀和腰也有些酸疼，遂攏好服走出房門，站在廊下呼吸新鮮空氣。

一滴滴的雨水沿著瓦隙“啪嗒啪嗒”滴落于青石板上，濛濛細雨模糊了人的視線，雨中的古剎肅穆而立，紅墻青瓦間，紫蘇領著一位著青的年輕公子撐傘朝阿縈走來。

他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積石列松般頎長的影遮住他后的小路。

雨水驟然停歇，紛紛然落于他的后。

“表妹。”

他停在離十步之，傘檐微揚，低聲喚。

阿縈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

徐湛收了傘，隨著阿縈走進屋里，默然立在阿縈的后。

一刻鐘前紫蘇出門打發平兒回衛國公府，回來的路上偶遇徐湛，徐湛說與阿縈有要事相商，紫蘇便只好回來將凈房外的丫鬟與小廝都支走了，再四下看看，自覺地撐起傘擋在兩人面前風。

雨聲噼啪猶如珠玉落盤，巧妙遮擋住兩人說話的聲音，只有彼此能夠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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