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愕，驚訝，懷疑。

多種複雜的緒織在一起。

林念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間在想什麽，隻到一陣洪流衝過，心臟酸難言。

再回神的時候，已經站到了黑防盜門前。

好像站在單元樓下，毫無阻礙地上樓，這麽多年過去，依舊是無需思考，無法阻擋的記憶。

樓道依舊線微弱，狹窄昏沉，水泥地坑坑窪窪，聲控燈巍巍地閃。

林念看著那扇門。

黑的防盜門，沒有變過，甚至連王麗芳那年過年來的福字都還在。

只是邊角泛黃卷起，褪了，年歲久遠，門鎖也略微生了鏽。

門裡有聲音，好像有人在說話，但耳朵嗡嗡地轟鳴著，仿佛夏日的托車在空氣中劃下一道熱浪，讓人聽不真切。

“砰砰。”

細白的手指屈起，敲響了這道門。

裡面一靜。

“誰啊？”有人問。

一個男人。不太悉的聲音。

接著是腳步聲，愈來愈近，門把手下，鎖芯吱呀吱呀發出聲響，厚重的防盜門被打開。

小胖這些年好像又長高了點，人更壯實了一些，也曬黑了。

“林……林念？”他錯愕地張開。

林念默了片刻，到一力氣從裡流逝，“王佳辰？”

“啊，對。”小胖眼睛都瞪圓了，“是我。”

頭髮，輕聲問，“這房子是你的？”

“對啊，我買下來的。”小胖隻開了一半的門，撓了撓頭，很是困，“怎麽了嗎？”

“……沒事。”

其實生過那麽一點點的心思，想這個人會不會是他，掙扎了許久之後，還是拜托小李去查了一下房產登記。

不是他，是一個陌生的名字。

原來是小胖。

原來上一次是癡心妄想。

這一次也是。

也對。

當時話說得那麽絕，現在還在奢求什麽呢？

林念沒再有力刨問底，往後退了一步，垂眼笑了一聲，“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沒關系。”小胖的手握住金屬門把手，看著轉下樓，不聲地舒了口氣。

林念一步一步地往下邁，走到樓梯中部，倏然站定。

呼出去的氣卡在半路，空氣再度沉寂下來，聲控燈不到靜，倏地一下滅了。

小胖有些張地看著出手機，鼓搗了兩下。

“丁零零——”

短暫的嘟聲之後，客廳裡有手機鈴聲響起。

小胖瞳孔倏然一凝。

林念握著手機轉過來。

屏幕上亮著的，顯示正在呼的，赫然是前不久剛加回來的那個微信號。

小胖站在門口，進退兩難，看看不聲不響站在樓梯上的人，又回頭客廳裡那人。

半晌，電話被掛斷，裡面傳出一句。

“進來吧。”

聲音沒什麽緒，冷淡無波，飄散在空氣裡。

小胖側讓進來，自覺地出門去，還心地幫他們關上了門。

林念站在玄關，一點一點往裡邁步。

沒變。

什麽都沒變。

抬眼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略有裂痕的木質餐桌，昏黃的客廳大燈。

沙發寬敞松，茶幾矮小，鋪好的塑膠布泛著黃。

甚至連電視機都還是原來那個，在這個講究輕薄便攜的世界裡，厚重龐大得不像話。

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酸又脹然。

緩慢走到臺邊，隔著一道矮矮的門檻，看著半倚在欄桿上的那人。

男人半躬著子，手肘搭在欄桿上，長微屈，垂著眼，看不清神。

散漫又冷淡。

這一幕好生奇怪，既陌生，又悉。

林念默了半晌，一字一句，艱地問出口。

“其實是你，對不對？”

風過樹梢，簌簌作響。

指間一點猩紅明滅。

燃到底了，長指微，被他摁在金屬欄桿上熄滅。

灰燼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江淮偏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看著。

“怎麽，來看笑話的？”

語氣帶刺，冷戾又不善。

他勾起嘲諷的笑，“看有的人是怎麽在你走之後，還地留下來？”

“不是……”

一窒息的浪迎面撲來，林念腦子裡一團，連呼吸都困難，垂著眼，“我只是在想，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為什麽要……買下這套房子。

偏遠地方的老破小，竟然千金不換，還用小胖的名字。

“我為什麽要這樣做？”

江淮輕聲複述著這幾個字，好像真的在思考一般，半晌，偏頭看。

空氣安靜一瞬。

臺天，秋風獵獵，凜冽地從領口灌進去，不讓人打了個寒。

男人緩緩邁步，到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

他好像又高了。

屬於年男人的迫迎面而來，鼻息間縈繞著冷冽的香氣，讓人心臟砰砰直跳。

“你說我為什麽要這樣做呢，林念？”

江淮出手指，輕佻又隨意地住的下，迫使人抬起頭來。

他眉眼鋒利冷戾，瞳孔漆黑幽深，目直直地落在臉上，住下的手越來越用力，緩慢近。

薄輕啟，連呼吸都輕噴在臉上，像從前接吻般的距離。

說的話卻毫不留地開兩個人共同的傷疤。

他一字一句，輕聲道。

“因為我犯賤，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