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難做

張居正瞧著這個年輕人，總覺得有些悉，好像在哪裡見過，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李青：「你誰呀？」

「我……」張居正本能惶恐，隨即又覺自己太沒出息，哼道，「本是翰林院……」

「不認識，滾蛋！」

「你……」

張居正怒極，「閣下不認識本，總認識嚴首輔，徐尚書吧？」

遠，嚴嵩、徐階聽到這話，不由心頭一，臉微微發白。

李青愣了下，詫異道：「你是說嚴嵩、徐階？」

「正是！」

「他們讓你來的？」

張居正哼了哼，看向遠的兩人，示意二人說句話！

兩人：「……」

李青探頭瞧見二人，呵呵道：「呦，真是你倆啊？」

兩人頭皮一麻，不敢第一時間上前，只是遙遙作了個揖。

「有事兒？」

「有……一點點。」嚴嵩乾道。

李青點點頭，轉走回院子，沒關院門。

見狀，張居正先一步走了進去。

嚴嵩徐階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某種艱難的決定，緩步走上前……

小院兒客堂。

陸炳、黃錦面都不好看，陸炳是因為皇帝代的差事沒辦好，黃錦則是因為酒局沒能如期進行而苦悶。

再見一個翰林也來摻和，二人更是煩躁的不行，對張居正的稱呼禮數視而不見，都不正眼瞧他。

直到嚴嵩、徐階走進來，才總算拿正眼瞧人。

李青坐於主座，悠閑的嗑著瓜子兒，在座的各位他都不正眼瞧。

這會兒，張居正總算搞懂了——這年輕人不簡單。

雖不清楚哪裡不簡單，可能讓司禮監掌印、錦衛指揮使、閣首輔、準閣大學士眾星捧月，且還陪著小心，足見其能耐之大。

李青？

這名字好像也有點悉啊……張居正費解。

「咔咔咔……」

客堂無人說話，都是李青嗑瓜子兒的聲音……

不多時，李青拍拍手，不耐道：「我說，你們到底有事兒沒事兒啊？一個個的都這麼閑的嗎，朝廷給你們發放俸祿，就是讓你們耍的？」

張居正：(⊙o⊙)…

這也太勇了吧？

哪怕皇帝，都極這般說話！

然，在座的各位大佬，卻無一人駁斥，甚至都沒表現出不悅神。

「敢問永青侯此番進京，可是為了政事？」嚴嵩終於開口了。

李青手政治與否，對閣首輔的他影響最大。

「我來是為了皇帝！」李青說，「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這自然沒有問題。」嚴嵩忙說，接著瞧向徐階——你也說兩句。

徐階平復了下心緒，問：「敢問永青侯是為皇上分憂，還是為皇上……養生？」

「這你也管？」

「……」徐階心中鬱悶，不是你讓說的嗎？

「就是問一下，也沒別的心思。」徐階訕笑道。

「你是永青侯！？」

一直察言觀的張居正驀然開口，滿臉失驚。

陸炳惱火：「你吼什麼？」

嚇他一跳。

張居正悻悻，奇怪道：「永青侯不是江南水師總兵李信之父嗎？」

「這沒你說話的地兒，麻溜滾蛋。」陸炳一臉不耐煩，接著，瞧向嚴嵩、徐階，「二位還有別的問題嗎？」

二人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的苦悶。

李青這廝，果然又來作妖了。

徐階笑了笑，道：「陸指揮使有事可先與永青侯談，本與嚴首輔不打擾便是。」

「抱歉，不方便。」陸炳直言不諱，毫不留面。

張居正臉皮倒是厚，見陸炳轉移了目標，便也不挪屁了，依舊往那兒一坐，主打一個——徐師不走我不走。

嚴嵩清了清嗓子，道：「永青侯，如今朝堂上下一片清明，你無需再為國事煩憂。」

「不錯。」徐階附和，「各項國策，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包括你主張的普及教育、收回草原政策，從無延誤懈怠過，上到皇帝，下到員……」

拉拉……

二人跟唱雙簧似的，你一言，我一語，話里話外都在催促李青離開。

要不是人多，他們都想求他了。

李青對二人的論調一笑置之，玩味道：「你們這話，你們自己相信嗎？」

兩人臉上一熱，一時有些下不來臺。

半晌，

嚴嵩說道：「通往功的道路總是曲折的，哪裡能事事一帆風順？」

「世間萬般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困難常有，可只要有一顆克服困難的心……辦法總比困難多。」徐階補充。

李青頷首：「這話比剛才中聽多了，不過嘛，說誰都會說，做不做，做不做的到又是一回事。」

二人：「請永青侯相信我們，相信我大明員，相信皇上。」

抱歉，一個我也信不過……李青幽幽道：「一個人說了什麼不重要，得看他做了什麼。」

「是，永青侯說的是。」

「永青侯這話鞭辟裡，下深以為然。」

兩人忙附和，繼而一臉懇切，只想求一個答案，也求一個心安。

不料，不等李青給出答案，張居正便驚坐而起。

「是你！我想起來了，我們見過，我小時候見過你……」

張居正異常激。

不只是想起了李青，還想通了李青為何能讓在座的大佬如此恭敬。

李青是永青侯！

真正意義上的永青侯！

雖搞不清楚一個人為何青春永駐，可事實就擺在面前，容不得不信。

眼下的李青，跟他小時候見過的真就是一模一樣，沒有丁點變化。

「嘭——！」

陸炳拍桌而起，怒道：「老子忍你很久了，一個小小翰林，這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徐階也是面難看，叱道：「叔大，你做什麼！？」

「徐師……」

張居正有心解釋，又覺怎麼解釋，都不如讓李青來說。

於是，又看向李青。

「當初江陵，廟會猜字謎？」

眾人愕然，不由也瞧向李青。

李青撓撓頭，「抱歉，我記不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這是實話，對一些無關要的小事，李青一向記憶力不好。

經歷了太多，哪能事事都記得？

陸炳轉過頭，又怒：「好小子，還擱這兒攀關係是吧。」

張居正又急又鬱悶，忙道：「您再想想，當時我就這麼高，咱們在廟會偶遇，你還說你是金陵人……」

張居正一邊比劃，一邊幫李青回憶。

可李青確實沒啥印象了，見其一臉焦急，說的又煞有其事，無奈道：

「行吧，就算見過吧，你想說什麼？」

「我……」張居正卡殼。

是啊，我想說什麼，我又該說什麼……

張居正吭哧半晌，訕訕道：「我…下……抱歉。」

李青好笑搖頭，又看向嚴嵩、徐階，說道：「我這次在京不會逗留太久，還有，我會不會再步朝堂，不在我，在你們，明白？」

「明白明白。」

二人連連點頭，心下放鬆。

天可憐見，總算不用面對這個大魔頭。

李青給他們的迫太強了，強過皇帝。

皇帝只會讓他們頭疼，李青可是會讓他們脖子疼。

「嗯……」李青又掏出一把昨日聽書沒嗑完的瓜子兒，『咔咔咔咔……』

「冒昧登門，叨擾了。」嚴嵩、徐階一同起，拱手一揖，「告辭。」

接著，又朝陸炳、黃錦頷首示意，然後退了出去。

張居正心複雜，作了個揖，也跟著退了出去……

出了門，與嚴嵩拉開一段距離，徐階這才開口：「叔大，你今日太冒失了，你可知他是什麼人？」

張居正想說與李青確實認識，話到邊又忍住了，誠懇認錯。

見他如此，徐階反而不好再責怪，說道：

「你能推算出他的份，確是難能可貴，可在這位面前……還是不要顯擺自己的聰明為好。你再聰明，你能有他聰明？人家活了兩百多歲，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

「啊？兩，兩百多歲？」

「保守估計兩百多歲！」徐階無力道，「從洪武十五年至今，你算算多年，當初為孝慈高皇后醫病時，他就是這個樣子，其真實年齡……不可追溯。」

張居正震悚。

「徐師，你是說……他是第一任永青侯？」

「你以為他是第二個？」

張居正訥訥點頭，吞咽了口唾沫，道：「李青，家住金陵，永青侯，容不老；故此學生才推斷出他的真實份……這麼說來，兩個永青侯都是他？」

「是啊！」徐階苦笑道，「是不是很不可思議？當初閣大學士、六部九卿等一眾大員也如你這般……太不可思議了。」

張居正艱道：「世間怎會有這麼一個人呢？」

徐階仰臉天，苦嘆道：「天知道……」

張居正沉了下，問道：「徐師，學生有一事不解，這般匪夷所思之事，為何你們會深信不疑啊？」

「因為史料，大明列祖列宗的實錄，猶以起居錄為甚……」徐階簡單解釋了下，道，「在皇上的大力推下，證據鏈充足到讓人不得不相信。」

「唉，種種證據擺在面前，由不得不信啊……」

徐階滿心滿臉的苦悶，輕輕呢喃，「一個皇上就夠難伺候了，又有一個李青……唉，我大明朝的，可真不好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