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至珍假期有限，聖誕節過去兩日，便匆匆忙忙地回了英國，繼續研究。方清芷回校參加考試，沒多久，迎來了寒假，從1月9日，一直到1月17日。

等返校後不久，又是近一周的春節假期。

梁其頌一直請長假，方清芷再未見過他。只知他們家餅店生意蒸蒸日上，陳至珍臨走前也購了些，驚喜地說同祥喜百貨曲奇的味道幾乎一模一樣。

是個天真又聰慧的富家。

方清芷已經想好了，如今這個況，陳修澤不允許再兼職工作。而方清芷不想在他房子中一直悶悶地度過這個寒假，更不願放縱自己徹底投紙醉金迷的·流中。偶爾會出去夜跑，散步，漫無目的地走過街頭，隨意地找到一家店填飽肚子，再繼續往下一家走。

假期第四天，如今已經報了社會慈善義工活，去分發「福飯」。這裡有一些善堂，專門為一些貧弱的長者、殘疾人士、宿街頭人士、綜援家庭等弱勢群提供免費的盒飯。每天早晨，方清芷會準時抵達善堂，換上工作裝，負責打包這些盒飯，分裝，再由其他義工分發給前來領取的人。等下一次，他們將餐盒返後，就會給他們一張能夠再度領到食的餐卡。

善堂範圍有限，只能幫助一部分人，也十分忙碌。方清芷在這裡連續做了一周，每日清晨八點到，夜間七點才返回家。

陳修澤沒有對這件事提出異議，他也沒強求方清芷必須按照他的意願生活。當方清芷第一次提出做義工時，他只擱下剛剛用過的筆，微笑著說：「行善積德是好事。」

方清芷不信佛教。

漸漸地開始只信自己，信人定勝天，絕不會將信仰寄托在宗教之上。

其實方清芷也回答不出自己做義工的原因，不是行善也非積德，僅僅是想找些事做，或者，從這種事中短暫地做回曾經的那個方清芷。

陳修澤招手，示意過來：「清芷。」

方清芷以為他要自己過去看字，剛走到案邊，陳修澤便將抱起，放在空桌子上。

他很喜和的這種親接，而方清芷已經不再那般抗拒，順從地由他親臉頰。不過陳修澤遲遲沒做最後一步，如他當初所允諾，只要方清芷不肯，他便不做。

他不喜勉強人。

無需勉強，方清芷已經漸漸覺出些異常，已經不再是當初保守、懵懂無知的那個人，也不會再天真到以為此類事都是人一廂願的犧牲和付出。不，它是雙向的愉悅反饋。

只是陳修澤很會做這種事，他教會了，卻又清心寡。

方清芷的自尊絕不允許向對方乞歡，尚未完全接納他，清醒明白自己如今不過是·作祟，算不得數。

方清芷額頭抵著陳修澤：「今天晚上我不能陪你去老宅了。」

陳修澤問：「怎麼了？」

「老師病了，」方清芷說，「我同幾個同學約好，下午去醫院探視他，晚上一起吃飯，大約會晚些回來。」

往日果斷的陳修澤，今日有些遲緩，他眼中略有失：「今天？」

方清芷：「對。」

看著陳修澤垂了眼，又問：「必須要去？」

方清芷說：「是。」

其實也並非必須，只是……每每去老宅，都要同陳修澤同宿一床。

在悄悄躲避。

陳修澤重新凝視，眼神只剩下專注。

「無妨，」陳修澤微笑，細心掖了掖的外，叮囑，「天氣冷了，夜裡涼，你晚上出去，多穿些服。」

方清芷答好。

和朋友約好三點見面，才兩點鐘，方清芷就早早出門。今天同樣是阿賢陪，不過對方今日換了一新行頭，頭髮修剪過，西裝和鞋子也嶄新嶄新。

方清芷有些驚訝，阿賢不是會注重裝扮的人。

方清芷猜測：「晚上有約會？」

阿賢悶悶不樂：「不是。」

方清芷思考：「那是要見心上人？」

「拜託了方小姐小祖宗小公主，」阿賢嗤之以鼻，「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們可以輕鬆就能找到心上人。」

方清芷問：「那你今天怎麼……」

阿賢坐正，怏怏：「今天是大哥生辰，我來給他慶生的。」

方清芷怔住。

阿賢大一聲丟你，轉看，吃驚到像是被一群大象排隊踩了一遍：「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你真不知？」

第17章 疚

方清芷真不知。

阿賢已經要瘋掉了, 他讓司機停車，雙手在頭上，難以置信：「那你知大哥——先生今年多大？」

當初跟著陳修澤出生死的兄弟, 如今還在的沒有幾個了。阿賢是幸運兒之一, 不過之前喚陳修澤一聲大哥, 後來有了方清芷，陳修澤怕嚇到，特意囑託，讓兄弟都稱為先生, 這樣聽起來比較文明。

文明文明，陳修澤不僅要求自己, 還要求跟著他的這些人。

阿賢做「文明人」也做了許久，他原本只識幾個字, 能看，不怎麼會寫。也是陳修澤教他們，如何寫字，不求寫得觀，只求橫平豎直, 將來簽個名留個言也不丟人。

事實證明，跟著陳修澤是對的。

當年不跟著陳修澤走的人, 仍舊一天天地混下去、混啊混啊，混焚爐里的焦灰，要麼被關在警察局, 日日年年地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