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閆對上祁鎮的視線。

一邊想，完了，完了，完了，

一邊往後退。

那雙深邃的眼睛，曾經有掩飾不住的鋒芒和漠然的冷意，如今都收斂了許多，就像是一把銳利的劍，收了刀鞘，只瀉出一分，讓人窺見，卻又窺不，更覺危險。

祁鎮著他。

林閆施了黛，一雙眼睛驚懼是驚懼的，但眼波流轉，我見猶憐。他側是朦朧的燭，後是紅得似火的紅帳。

祁鎮解開腰帶，「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林閆寒直豎，本能地求饒，道歉，「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對不起的有太多。

從林閆意識到自己玩的那一刻開始，心肝折磨。

為了能快點回家，他快刀斬麻得完任務，怎麼猛，怎麼能踩到祁鎮的底線，就怎麼來。

林閆將祁鎮當了求生的浮木，回家的踏板，可祁鎮竟然喜歡上了他。

又無辜，又傻乎乎。

祁鎮面無表，他生來就是天皇貴胄，貴氣人，深邃的眉眼出一疏傲，冷淡，讓人膽寒。

恐懼驅使著林閆說話跟倒豆子一樣。

「對不起我欺騙了你，我其實不是個傻子，我從前那些都是調戲你的，逗你玩的。我讓你和宋銘親，其實也是為了你好…你看宋銘長得也不差，脾氣也還行。你大人有大量，長得這麼帥，心眼又那麼好，請您原諒我，別往心裡去，我真的知道錯了，絕對沒有以後了！」

祁鎮輕笑一聲，深深地，破碎地看著他。

「調戲，逗我玩……玩弄真心到了你裡，就了這麼輕飄飄的幾個字。」

「我給你磕頭認錯。」

林閆滿腦子都是祁鎮那天在大牢里，審問犯人的場景。他清楚這個男人，一朝翻臉無，會有多狠辣。

他害怕，怕得微微發抖。

他後悔，後悔地要命。

怎麼辦呢？

祁鎮曾是一個那麼好的人，被他招惹了，從天上生拽了下來，

祁鎮多可憐，

他從頭到尾都無辜。

祁鎮握住他的肩膀，「你可知我有多喜歡你？想方設法保全你！可那時候你在做什麼？」

他自答，「冷眼旁觀，看我為你放棄大好前景，你是不是心裡很得意？」

「我沒有。」

祁鎮不信。

他現在說的每一個字，祁鎮都不信！

「你可知，我知曉你回來心裡有多歡喜？旁人都道我是瘋子。可我知道自己不是，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唯有三次！一次是你中毒的時候，一次是知道你回來的時候，一次是知道你對我全是謊言與欺瞞的時候！」

「我當真覺得我要瘋了。」

林閆張了張，任何的辯駁在此刻都蒼白無力。他沒有辦法給自己找到辯解之詞。

錯了，就是錯了。

祁鎮的手直接掐住了林閆的臉。

「你說讓我和宋銘親是為我好？」

祁鎮覺得好笑，眼梢洇紅，聲音發，「那你可問過，這好，我想要嗎？！」

「祁鎮，對不起……」

他太自私了，自私地這個也想要，那個也想要。

既想要回家，又想要和這個大帥哥水緣一場。

所以到頭來，什麼都搞砸了。

林閆自以為的彌補，實際上，又做錯了。

他能覺到祁鎮上的悲傷和絕，仿佛象了，如海浪般地將人拍進了深不見底的大海，越想掙扎，沉得越快，沉得越快，就越是冰冷刺骨。

「對不起，你別喜歡我了。」

這句話比他所有的，千萬句，加起來，都更傷祁鎮的心。

祁鎮著林閆眼裡流出的恐懼，著他被嚇紅的眼睛。

眼神淡漠。

別喜歡，

說得多麼輕巧。

祁鎮記得，以前，哪怕只是從窗前走過，明都會定定得看著他，目追隨著他，眼睛裡流出奇異的溫和溺。祁鎮本沒有多想，可他聽到了，聽到嬤嬤問明，問他在看什麼。

明說：「看哥哥，哥哥走過去了。」

祁鎮心口直跳，只因他一句普通的話，不控地角揚起，心臟舉了白旗對他投降。祁鎮讓徐福全拿了紙筆給明，由著他去擬年宴的菜，想吃什麼擬什麼，想擬多擬多。

明字丑，不會寫，字就寫得大，故而擬的單子，沒多菜，但還是長長一張，從桌子滾到門口，還有不錯字。

祁鎮啼笑皆非。

明就蹲在地上，指著，說這個是他吃的，這個是哥哥吃的，這個是哥哥的阿娘吃的。

祁鎮當場愣住。

周圍的人如臨大敵，一聲都不敢吭。

明還是蹲在地上，毫不覺自己說錯了什麼。

「這個好好吃的，能喜歡吃這個的人一定很有品位。阿娘又漂亮，又厲害。還能把哥哥生得這麼好看，我們就挑一個給阿娘嘛。謝謝，謝謝把這麼好，這麼討人喜歡的哥哥生出來。好不好？」

他回頭，眼神乾淨溫的快要融進月里。

祁鎮心防失守，地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就寢的時候，還覺得心臟撞擊著膛，不正常的熱燒得他自制力全無，一聲招呼都不打地將人了，越弄越覺得不夠，越覺得難以自控。弄得過了頭，明在床鋪里可憐兮兮得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