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月是李昭漪的親姐姐。
但李昭鈺也是李昭承的親弟弟,不提過往,下午對著李昭漪一番辱的李淳瑾同樣是李昭漪的親姐姐。但所有人對此習以為常,因為李氏皇室不存在親,他們都知道。
雲殷簡直要懷疑李昭漪是演的。但對方的神里傷心過於明顯,倒像是他了個罪人。
他幾乎要啞然失笑。這的確是一個非常有說服力的理由。
事到如今,糾結為什麼已沒什麼意義。
雲殷不再多言,站起,簡單地道:「行,陛下早些休息。」
他往外走,李昭漪在他後他的名字:
「雲殷!」
他的聲音很低:「你不相信我,對嗎。」
雲殷抬了眼,不知想到了什麼,看著外面的月,笑了笑:「陛下,信任是這個宮裡最不值錢的東西。」
李昭漪抿了抿。
他想說些什麼,但是忍住了。
他聲音很輕地問:「那你要殺我嗎?」
這一回,沒說話的是雲殷。
李昭漪將這份沉默自解讀為默認,他攥了袖子,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就在雲殷垂了眼,打算重新開口的時候,他聽到了李昭漪的聲音。
「如果你要殺我的話。」他輕聲道,「我可以提一個要求嗎。」
他又恢復了以往的聲調。一句話說得很慢,但是咬字清晰。
雲殷一面心不在焉地想著,這聲音聽起來確實很有欺騙,一面眸卻變得銳利。
一個人知道自己即將面臨死亡,那麼即便是有想要藏的,也不免吐部分真心。因為他們知道,如果現在不說,那麼之後,或許就真的再也沒有機會。
說到底,他和李昭漪彼此並不了解。除非對方極度自負,不然在這種時候,總會心生懼意。
所以,李昭漪想要什麼?
他等著李昭漪的回答。
不多時,後的人開了口:「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把我帶到宮外,然後再殺了我嗎。」
這是一個雲殷意想不到的回答。
他停頓了兩秒:「為什麼?」
李昭漪了。
「因為有人跟我說。」他慢慢地道,「外面的世界很漂亮,但我從來沒有見到過。所以,我想有機會的話,出宮去看看。」
哪怕只是臨死之前的那一小段時。
雲殷沒有說話。
他離開後,李昭漪在原地站了很久。
隨後,他回到了床上,蜷在床頭,慢慢抱了自己的膝蓋。
*
這一晚李昭漪睡得很不好。
時隔幾日,他又做了噩夢。夢裡一會兒是宮變的那天晚上,一會兒又是過往發生過的很多事。
其實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關於過去的夢,那些被打的破爛棉絮,熱的發霉的柜子,還有……
冬天。
很冷的冬天,空氣好像都是凝固的。
水也冷。
冰冷的湖水從四面八方過來,像是要把他完全地淹沒。
他用力地吸氣,卻只能吸到冰冷的湖水,窒息越來越重。
不要……
他不要死。
李昭漪掙扎著,卻始終掙不了那要將他吞噬的恐懼。
就在他幾乎要絕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模糊的聲音,似遠忽近。
也就是在這個瞬間,腰上突然多了把力道,有人抓住他,將他一把帶上了岸,李昭漪驟然一輕,睜開了眼睛。
上出了一黏膩的汗,被子被掀開了一角,老太監德全擔心地在一旁他的名字,見他醒來,終於鬆了口氣。
「陛下可是做噩夢了?」德全道,「熱水給陛下燒好了,一會兒啊,奴才給您點個安神香,陛下可萬萬不要再蒙著被子睡覺了。」
李昭漪坐起,還有些回不過神。
-
這天的一上午,李昭漪都有些萎靡不振。
德全擔心壞了。又是讓人變著花樣地做好吃的吃食,又是搜羅新鮮事講給他聽。
李昭漪原本懨懨的,到最後被他哄得生出幾分不好意思。到底多吃了半碗飯,還吃完了做小貓樣子的甜點。德全這才高興了些,看李昭漪的眼神也更慈了。
李昭漪其實很想問,德全是因為雲殷的緣故對他好,還是因為別的。
但是他想起了昨夜,終究沒有問。
桌子上的小像還在,他盯著看了一會兒,然後像是賭氣一般,把它收進了屜。
只是屜剛關上,他又覺像是做錯了什麼事一般,又走了神。
吃過飯,李昭漪坐在院子裡發呆。
不多時,有人來通報,說是平南王進宮了。
李昭漪說:「……不見。」
小太監愣了一下,一旁的德全也愣了。只是很快,他對小太監使了個眼,後者快速跑了。
德全輕聲道:「陛下,平南王昨日和奴才囑咐過,說今日下午陛下要見客,在文政殿,應是要事。」
李昭漪抿了。
……昨日?
雲殷昨日不是還要殺他麼?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不遠,悉的人影已經由遠及近。
雲殷今日也穿得頗為正式,風度翩翩的樣子讓人很難想像昨日他還是個持刀行兇的暴徒。
只是他一開口,就暴了他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