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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一夜好眠，大家坐火車積累的勞累得到緩解，在往北去第七生產隊的路上，杜教授便表示想要看一下呼倫貝爾草原上更多的風貌，了解一下這邊短距離可以作為試驗地點的不同自然環境。

如此一來，車把式便繞路先帶研究團隊繞路轉向山林區。

越靠近大興安嶺就越多山林樹木，在馬車拐進一片林區後，高聳的樟子松遮蔽了視線。之前連綿在視線範圍的草原忽然消失無蹤，人們仿佛一秒進桃花源。

繞過參天樟子松圍繞的林間蔭涼小路，聽過各種鳥兒的鳴，在大家討論哪種聲音是哪種時，彎曲小路的新轉角外，忽然出現一片開闊地——

一個由河流匯聚的湖泊出現在前方的低洼地，一團一團白雲映在亮藍的湖泊上，仿佛那裡也有一片天空。

松林包圍，遍野綠意蓬，湖泊邊一座小木屋，那是守林人的據點。

眾人走下馬車，繞過湖泊，走過吱呀呀響的木質小路。塔米爾安了守林人的三條大狗，守林人步出木屋，難得見到這麼多人，高興地熱招呼所有人在木屋外的樹樁上就座。

沒有大魚大，但有熱茶和水汪汪的山果子。

穿林風吹乾了眾人上的悶汗，背靠著小木屋和森林，面朝湖泊，飲著茶，聽邊同伴與守林人聊各自的工作生活。

旅途中忽仙境，原來就是這般覺。

「真像那些我翻譯的書籍中拍攝的北歐照片，看了書才知道，咱們這邊跟北歐許多國家的緯度一樣，風景相似。夏天涼爽，冬天漫長——」塔米爾走出草原後，對自己的家鄉反而更了解了。看到的書多了，意識到世界很大，也越發在比對中清晰認識家鄉的好與特殊之。

「飲食也很相似。」杜教授接話，大家掏出場部陳社長派人給他們帶的路上吃的食，豆腐、酸餅、乾，杜教授在英國留學時，也吃到過類似的食。

助教老師丁大同在雲南的小黑屋中蹲了半年多，又在火車上憋了近十天，不止上疲憊，神上也出現頹廢喪氣等抑鬱癥狀。

過去的工作中，他常常覺得焦慮，躁鬱，偶爾煩悶緒上來，恨不能倒地翻滾、狠狠錘牆或者大喊大罵人，那些無來源的負面緒常令他筋疲力盡。

這一路北上，比對塔米爾的興，丁大同總顯得沉默。心中有希的同時，更多的是害怕這又是另一次無功而返的旅程。

踏上科研路的時候就知道這是一條漫長的寂寞之路，必然會經歷許多的失敗，找錯方向重頭再來這種狀況本就是常態。但理認識是一回事，真的陷進泥沼里，人真的會鬱鬱不樂。

好不容易燃起希，如果又沒找到寄生菌，那麼這種只存在於俄國書籍中和林雪君信中的菌類對他們來說就將為最大的痛苦來源——牧民和農民需要的不是一直跟大家捉迷藏的有益菌。

各種煩悶緒困住了丁大同，可當馬車離開場部，深看不見屋舍的大草原，四野除了草和花之外，只有天與地，風與雲。往日工作的力好像也隨著人類建築的消失而消失了。

原來書中描述的豁然開朗、懷開闊的覺是這樣的……

天地之大，怎麼裝不下一個小小的你呢？再多的煩惱，在這樣遼闊的大自然中，渺小到難以捕捉。

如今坐在有些扎屁的木樁上，聽著松針相擊的細碎聲響，著平靜的碧湖，被森林包圍，任由親人的大狗在悉陌生人後往來穿梭、拿茸茸的背脊磨蹭你的。

丁大同忽然有種熱淚盈眶的。

他好像忽然了解了塔米爾的過分開朗，和那種對任何困難痛苦都不甚在意的豁達。

他們總是說塔米爾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其實那是在這片山林草野中孕育出的開闊懷吧。

只要你長過程中，每天見的是這樣大開大合的風景，也難在大自然獷的筆下勾勒出細碎的煩惱吧。

捧著熱茶，丁大同閉上眼，靜靜聽風的唱，聽湖泊的低喃，聽蟲鳴鳥，邊人類聊天的聲音忽然變得遠了。

往日的煩惱和恐懼在這太大太大的天地間，變得微不足道。

有什麼事值得變非要豎在心間的刀，天天自己呢？生活翱翔在大自然間，不過就是了吃飯、困了睡覺、煩悶了便奔跑打滾這麼簡單而已，有事就去做，有困難就去克服或忍耐，如此簡單。

那些煩擾在耳邊的『失敗會被嘲笑』『解決不了問題會被認為很弱』『到痛苦會被當弱者』的自擾也變得遙遠了——是啊，邊的那些被自己編織囚牢的『他人聲音』本就很遙遠啊。

深吸，清甜的空氣，皮上切實到的涼爽的風，漫的和煦日，狗蹭在皮上到的……這些才是距離自己最近，最真實的存在啊。

他之前怎麼反而一直沒會到它們呢？

腦中忽然想起林雪君在寫專業文章前登報的那些描繪牧民勞生活的字句，他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麼作為走進貧瘠邊疆支援的知識青年，林雪君同志為什麼能寫出那種充滿、充滿和熱的文字了。

看到的不是年輕人對離開城市的未來的憂慮，和前途渺茫的困頓恐懼，而是許多人置其中仍視而不見的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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