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大隊長一大早就帶著隊裡的年輕幹事們走街串巷地給老年人們拜年。

這種熱熱鬧鬧、四悠的氛圍，大概就是這個貧瘠時代的年味之一了。

繞一大圈兒，大隊長送出許多禮, 收了一些紅包, 也給那些磕頭拜年的小孩子們送出不歲錢。

最後一站是半山腰上的守林人小木屋，大家在屋子裡，著赤兔狗，東拉西扯地嘮嗑，難得度過了一段悠閒時。

初一不僅林雪君和秀玉吃上了餃子, 連四條大狗（狼）也像家人一樣共同品嘗。看著犬科狼吞虎咽地吃餃子, 林雪君的胃口都變得更好了。

沃勒吃飽飯後依舊出門巡邏, 糖豆倒是沒往外跑, 等其他三隻消失在小道上後, 糖豆門進了屋，在林雪君吃餃子時著的, 又就著林雪君的筷子被餵著好了幾個。

而且這一回糖豆多了個病，餃子非得蘸了醋才吃——顯然它是經過觀察之後才來討食的。人類都要蘸醋吃，那一定有狗狗不懂的好, 所以狗狗也要蘸醋吃。

它還悄悄用爪子拉了一粒蒜, 只嚼了一口便吐了出去——原來並不是人類吃的所有東西都味。

「它專門等其他狼和狗走了才來討食，就是要吃獨食, 真是狡猾的狗。」秀玉拍拍糖豆的腦殼，「換個就是狐貍。」

「哈哈哈，說不定比狐貍聰明。」林雪君吃罷飯便拉了小馬扎靠著大炕坐下，與糖豆等高, 抱著它擼了玩耍。

糖豆也很乖, 雖然很大很大一隻狗了, 卻仍會像小時候一樣將下搭在上，老老實實地讓。但凡一停下，便抬起頭用水汪汪地大眼睛看，仿佛在指責你怎麼不了，是不是不我了。

真是會撒的大狗。

林雪君就這樣又是狗背，又是狗肚子，一坐就是一個小時。

糖豆不僅吞，還吞噬時間呢！

這一天大家在東遊西竄的串門中度過，大人給老人拜年，小孩則被穿戴整理了帶著出門去給大人拜年。許多人家都有老人也有小孩兒，於是這一會兒是你們來我家給我們家的老人拜年，過一會兒我們的大人又帶著小孩去你們家給你們家的老人拜年，世界個無限循環的圈兒。

連往常有些害不擅長與人打道的阿木古楞也勤快地出了門，主帶著禮去給老人拜年，收穫了一些歲錢和許多許多關於他一新的誇讚，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小木屋。

小麻雀們趁雪停的間隙，嘰嘰喳喳出門覓食。

在房頂、電線、樹梢等高，見證了人類在各自巢間頻繁的游竄。

到了初二，林雪君還想問問阿木古楞這一天怎麼過，有沒有打麻將之類的，才出了院子就見到過來串門的秦老漢。

他的大黑狗在坐月子，沒能跟他一起過來串門。

進了院子，他也不用林雪君請，不客氣地跟著便往屋裡走。

林雪君本來想招待他喝點茶之類的，才說了句新年好之類的吉利話，秦老漢便將手拎著的一個小布兜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靠窗口的圓桌上：

「過去一年多辛苦林同志關照了，家裡的豬、狗、都得過你的救治，驅蟲的、打疫苗的、喝保胎湯劑的，真是……這點蛋，你別嫌，昨天和今天家裡母下的，新鮮呢。」

說罷，他不等林雪君回應什麼，便笑呵呵地走了。

林雪君忙追出院子，「秦大爺，給你院子裡的看病，你都給錢了嘛，這些蛋我不能要。」

蛋是多好的東西啊，大家冬天養可不容易，從自己裡省出來點糧食餵才換來這幾個蛋。家裡老人小孩都缺營養呢，蛋可是求之不得的好東西，在這片草原的寒冬，常常的花錢都買不到的。

「收著吧，多人花錢都請不到醫呢。我們就近了每天被照顧得這麼好，不容易啊。」秦老漢抬頭看看天，今年冬天不知道多牲畜要遭殃，「大黑這一窩那黑白花的小狗崽老可了，你有空就過來玩，啥也不用帶。」

他們生產隊這段時間都接不到電話，也得不到外面的消息。

自己生產隊棚圈裡的牲畜們倒是被照顧得好，稍微有那隻牛啊羊的出現一丁點凍拉稀之類的小癥狀，林同志立即就開藥想辦法給治好了，除了半夜忽然降溫凍死的羊，和放牧時掉隊凍死的羊之外，其他都沒事兒，這簡直是白災草原上的奇蹟了。

其他生產隊說不定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希開化通路後，不要聽到太慘烈的消息吧。

秦老漢走後，知青小院依次迎來霞姐、奧都、烏力吉大哥、蘇倫大媽等好多人，大家有的送來蛋，有的送了干榛蘑，有的是一兜沙果乾，還有豆腐、酪、超香的油片、牛乾、豬蹄子，以及自己納的鞋墊、手織的背心、羊皮邊角做的帽子……

寧金他們這些學員們沒有食和牛羊皮的儲備，卻也送來了干牛糞、細柴、樺樹皮等他們積攢的有用東西。

林雪君和秀玉臨時煮了茶，準備了各種乾果和小食招待上門的客人們。

快到中午時，登門的客人才逐漸變。著滿屋滿院已記不清是誰送來的東西，林雪君送剛留下一大兜炒貨的托婭到院門口，怔然道：

「可是大家也一直在各方面照顧我……」

「那算啥照顧，就是正常的往嘛。」托婭拍拍肩膀，爽朗笑笑便大踏步往家裡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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