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帶上了老阿爸的狗，和他沉默的榮耀。

在這片草原，畢力格老人從不曾擁有什麼，他沒有自己的瓦房，沒有自己的牛羊，走時不過一張白布，連最後剩下的，也慷慨贈與大自然需要它的生靈。

可同時，他又擁有這片大草原。他擁有草原遼闊的四季之，擁有抵擋災難后收的喜悅，擁有自由的心，和輕快的人生。

也擁有了晚輩們最真誠的敬意。

林雪君想，老阿爸是否見過領袖呢？是否聽了領袖的號召，才默默無聞地來到草原，教孩子們讀書識字，帶著年輕人們勞，把自己的神意志種植在草原一隅。

抱鐵匣子，耳邊的風被遠遠甩向後，蘇木有力的馬蹄快節奏地敲擊土地，呼呼又嗒嗒。

林雪君被風吹得不得不下伏，儘量讓自己近蘇木的背，著脖子蜷著背。這樣的姿勢好像使距離自己的心跳更近了，與蘇木的馬蹄聲一樣有力地律。

馮英局長希自己再接再厲，時機時會提名做人民代表，等待人民的驗證與投票。

心跳逐漸加速，目中白的土地快速向後飛掠，仿佛正展開翅膀急速翱翔。

有沒有可能……也終有一天，可以見到那位英雄偶像呢？

如果他能一的頭，說一句「好同志」……

…

半個月後，一篇文章刊登在《蒙日報》等多家報紙上，標題為《一位悄悄離開的無名英雄》。

【……曾經英勇無畏的戰士，在這一年冬天埋骨於白雪皚皚的草原。他將自己的後半生完完全全地奉獻給了家鄉的草原。

生產隊沒有老師時，他站在新刷的黑漆板子前教授學生；生產隊沒有鐵匠時，他揮舞起鐵錘等工修理鋤頭；生產隊沒有衛生員時，他對照著《赤腳醫生》冊子學習給人打針配藥；生產隊沒有會計員時，他起算盤一筆筆的記帳……他裹著白布離開，再不是任何人，但在活著的人心中，他是所有人。】

【……他要離開了，寫給晚輩的信中，仍在安晚輩不要因他的離開而悲傷。他用一顆紅的心鼓舞年輕的同志們，離開時將霾也帶走。他的馬留給了生產隊中有需要的年輕人，他的棉被、棉襖、靴子將繼續溫暖新的人，隨他而去的只有他懷揣的好記憶——草原上的人們正一日比一日過得更好，大家不畏乾旱與嚴寒，仍熱火朝天地為新生活而勞著。

這些被他稱為『奇蹟』的勞人民的努力果，正在大家雙手之下，一樁又一樁地創造著——

寒風驟雪，伐木工人們披著雪做的仍舊揮舞著斧子；

在兩場大雪的間隙，牧民仍舊趕著牛羊漫山遍野地遊牧；

大雪封了門，就從窗跳出去，將雪鏟開，再用這些惱人的雪清洗牛棚馬圈，它們有用了，於是又變可的雪；

每一位勞者都在努力著，朝著那個偉大的目標進，進……】

【……無名老英雄離開了，他的意志還沒有。每一個上進的人都在自己的『戰場』上默默耕耘，做著自己的無名英雄……】

《蒙日報》的嚴社長沒能在第一時間知道這位老同志的離開，但他在林雪君的文章中讀到了畢力格的離開。

報紙上市後，許多從未認識畢力格老人的陌生人，也讀到了他的離開。

人們從未讀過如此令人振的訃告，大家默默讀報，在心中與這位甚至從不曾向任何表過功勞的老前輩道別。

《首都早報》刊登了林雪君文章後的第二天，郵政局裡忽然湧許多人。

丁大同和塔米爾花了自己以及杜川生教授這個月的全部工資，發所有關係，買到儘量多的棉花、、帽子手套等保暖用品，打好包到郵局來郵寄。

填寫地址時，郵局裡的筆不夠用了。他們只得等邊其他用筆的同志用好後再借來用。

塔米爾無意間掃到前面用筆的同志寫下的地址居然也是呼赫公社。

「你也往那邊寄東西？」塔米爾吃驚地問。

「今年呼盟雪災，你沒看林雪君同志告別畢力格老人的文章嗎？凍死了好多牲畜啊，不牧民也遇到了迷路、凍傷等況。」那位同志收筆後將鋼筆遞給塔米爾，接著道：「我們能買的東西有限，就只湊到了一些治凍傷的藥，暖水袋之類。沒看見那些人嘛，都是往海拉爾郵寄東西的。」

塔米爾著鋼筆，轉頭去，便見挨挨的郵局裡，好幾撥人都在檢查打好的包裹，裝的似乎都是保暖用。

「全是？」他訥訥低問。

「是啊，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嘛，牧民們養牛羊產出的羊、啊啊之類的，都往全國送呢，要麼就是拿去給蘇聯還債，都不容易。咱們團結一致建設祖國，有同志災了，肯定得搭把手嘛。」後面又走過來一位中年人，他看了眼塔米爾手裡的筆，指了指，問道：「你用不用？不用的話給我用一下唄。」

一周後，新疆牧區報也轉載了告別無名老英雄的文章，石塔子公社的社長著報紙召集了會議。

今年冬天他們這邊溫度也低，但好在沒有白災。

「還有多儲備的棉花，羊？儘量多拿出來一些吧。」

兩天後，運送保暖資的馬車啟程趕往最近的城市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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