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哈斯搖了搖頭，「我和樊貴民都束手無策了，生產隊裡有人知道林雪君同志手段多，掌握許多書上寫的新技巧，可能會我們不會的技。所以派了邵憲舉和阿依娜去呼赫公社請林同志過來。」

阿木古楞坐了一會兒，才抬頭向兩位醫，「你們都診斷是多頭蚴病，卻沒有告訴其他人，不想讓林同志知道是這病。」

哈斯被面前年直白地挑明了和樊貴民的行為，有些尷尬地噤聲，沒好意思接話。

「你們怕林同志聽說是治不了的病，不來。」阿木古楞又將目轉向樊貴民。

「……」樊貴民也尷尬地撇開視線，對此避而不談。

這麼冷的天，這麼大的雪，千里迢迢從300公里外的呼赫公社趕到這裡來做開顱手嗎？

連《人民公社醫工作手冊》上對於多頭蚴的治法都沒什麼頭緒，書上更多的是記錄如何預防，對於治療，只有一句話：施行圓鋸，取出腦包蟲，但手麻煩，沒經驗的人不易做好。

他們認識的醫中，就沒有一個做功過的。

去年他遇到過一隻患腦包蟲的羊，嘗試做了次開顱手，腦袋才鋸開，羊就死了。

現在所有生產隊對於同數民族互幫互助的工作都看得很重，他不敢想像自己拿著鋸子鋸人家珍若命的馴鹿，把鹿頭骨鋸開的瞬間鹿死掉的那種場面——去年鋸那頭羊的時候，跟牧民說好了死馬當活馬醫，羊死的時候，牧民還是悄悄抹了兩把眼淚。

哈斯和樊貴民都不敢做這個手，他們也不敢直接跟部落里的人說病鹿生的雖然不是傳染病，但也是絕癥，沒得治了，會死。

在他們煎熬著的時候，有人提出了搬救兵找林雪君同志的辦法。於是，他們默契地促了『請林雪君來』這件事。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

阿木古楞「啪」一聲合上本子，垂眸想了想，才輕聲道：「林同志不是那種人，這裡的鹿生病了，哪怕知道很難治，也會來的。」

哈斯直向阿木古楞，似乎是想從他的表中判斷出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話。

阿木古楞睜大眼睛與哈斯對，眸子裡清澈似有一汪湖，乾乾淨淨的能一眼到湖底，淳樸，真誠，沒有謊言，沒有大話。

他是這樣相信著的。

哈斯了手，想到對方在大風雪中的冰原上日夜兼程趕來救鹿，自己和樊貴民卻——

一些與榮不沾邊的想法被穿，心裡一陣不是滋味。

尷尬的氣氛在三人間流轉，阿木古楞站起拍拍屁，走向林雪君睡覺的撮羅子。

他搬了個把小椅子，靜靜坐在門口。在阿依娜過來詢問他是否需要睡一覺時，他搖搖頭表示自己不困。

阿依娜便只喊人在他面前點燃了個小火堆供他取暖，又遞了一壺熱水供他喝。

阿木古楞取過這趟他們帶來的所有和藥品，將怕凍的東西揣回懷裡，可能會用到的溫計、手刀等再次用沖泡的來蘇水洗乾淨。

他知道林雪君睡醒後第一件事一定是去看鹿，他要在那之前，將需要的所有一切都準備好。

呼呼聲響徹叢林，落在松樹上的雪撲簌簌飛落，或停在人們肩頭，或飄進篝火化一的熱霧。

這場小雪並非來自雲層，它是風的傑作。

第234章 圓鋸開顱

舍溫啊，請讓蒼老的自己代替馴鹿承接災難吧……

病鹿都被薩滿安排在一片遠離營盤的空地, 3隻大鹿和1隻小鹿被圈在裡面。清晨八九點的斜照灑在它們上，令它們詭異的行為完全暴在人類眼中。

「不發燒，沒有其他腸胃癥狀, 基本上排除了腦炎等疾病。」樊貴民站在林雪君側, 不時轉頭打量這位大名鼎鼎的小醫。

比電視上更清瘦，面容也更顯稚。但盯著病畜的眼神專注，與電視上直視鏡頭時無畏坦然的形象又逐漸重合。

「第一隻鹿出現異常行為，距今已經快1個月了。這期間我們使用過能搜羅到的所有驅蟲藥，也給病鹿打過一些針劑。」醫哈斯將自己的診斷記錄展示給林雪君看。

「我能聽懂蒙語, 但看不懂蒙文。哈斯同志可以念給我嗎？」林雪君了鼻子, 將圍巾向下拉, 鼻息噴出, 瞬間化一團白霧。

「啊, 當然可以。」哈斯沒想到林雪君看不懂蒙文，便一頁一頁將他們的診斷和嘗試治療的方案及效果念給聽。

林雪君皺眉傾聽, 時而抬頭看看圈圍中的病鹿。

待哈斯全部念完，才抬頭道：「多頭蚴病。」

「是的，其他病癥都排除了, 只能是這個。」哈斯看看樊貴民, 兩人一起點了頭。

站在圈圍外的阿依娜「啊」一聲低呼，不敢置信地挑高眉頭, 「林同志猜對了。」

站在林雪君邊的老薩滿轉頭看了眼阿依娜，出疑神。

「我們在林同志生產隊的時候，跟林同志講了下癥狀，林同志就說是多頭蚴病。不過我出發前兩位醫都說還在找病因, 我還不知道是這個病。」阿依娜興地睜大眼睛, 既然林雪君醫這麼神奇地只聽癥狀就能診斷出病因, 是不是說的醫勝過別人，哈斯醫和樊貴民醫說不好治的病，林同志能輕易治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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