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散在已經高壯膘的小紅馬上，被燈一照，晶瑩閃爍，真像是紅寶石做得馬一樣。

「真漂亮啊。」林雪君扶著蘇木的背，著小紅馬忍不住地讚嘆。換來蘇木回頭又是一拱。

笑了兩聲，遠傳來踩雪的腳步聲。

大隊長帶著邵憲舉和阿依娜牽著他們的大馬趕過來跟他們匯合，見他們已整裝齊備，大隊長又不放心地叮囑幾句，瞧見手裡拎著的大包小包，問道：

「需要帶這麼多東西嗎？中藥材和各種械，子佑人公社的醫們也都有，你去了用他們的唄。」

「他們的東西未必全，到時候可能需要給鹿手，這套新的手用比較齊全，能提高手功率。」林雪君轉手又指向秀玉幫整理的幾包藥材，「檳榔子是秋天買的稀有藥材，咱們這邊不產這東西，子佑人公社未必會囤。還有其他這些驅蟲藥，別的公社可能會有一兩樣，要這麼齊全的就夠嗆能有了。這麼遠的路趕過去，缺了藥再回來取也太折騰了，路上遇到白災或者狼群還可能出事，還是都帶上吧。」

「……」大隊長想了幾秒，皺眉道：「你覺得是寄生蟲病嗎？」

「有可能是多頭絛蟲，如果真是，就得手。」林雪君將小皮箱掛在蘇木背上，檢查了下獵槍，將之背好。又轉頭回到蘇木邊，仔細檢查起馬鞍馬鐙子。

「寄生蟲病？絛蟲不是肚子裡的蟲子嗎？就拉稀、肚子疼、拉蟲子啥的，我們的鹿生的病不是這樣的。」阿依娜忙擺手，聽林雪君說的病跟鹿生的病風馬牛不相及，立即有些著急起來。

「絛蟲也分很多種，我說的這種跟你說的不太一樣。」林雪君接過秀玉遞過來的一碗熱茶，咕咚喝了兩大口，轉頭又給蘇木和小紅馬餵了4個放在地窖里沒晾乾的蘋果——這是地窖里保存的沒被凍壞的最後幾個蘋果了。

「我還沒看到鹿，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多頭蚴病。但一般疫病就算染的病畜在不同病程階段，也不會病癥相差那麼大。再結合你們描述的病癥，我只能做一個簡略的診斷。這些都先帶著，有備無患。最後的診斷和治療，等我見到鹿再說吧。」

林雪君將茶碗還給秀玉，有些不放心地道：「自己住害怕的話，就喊托婭來陪你。」

「嗯，你就別心我了，自己路上注意安全。就算急著治鹿，也還是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秀玉湊近林雪君抱了抱，小聲在耳邊道：「你健健康康地活著，才能救更多的。」

「知道了。」林雪君拍拍秀玉的背，這才鬆手。

阿依娜歪腦袋了會兒林雪君，轉頭時與邵憲舉的眼睛對上，能看到對方眼中有同樣的疑：

真的假的？

聽他們說的幾句話，連鹿都還沒見到，更不要提聽診測溫等檢查了……這樣就能初步做個診斷了？

啥多頭啥蟲？

這是啥病？

「大隊長，塔米爾去首都念大學的事兒，你幫我跟他和他的家人談一談吧。杜教授希如果他同意，能立即推手續，11月就去學校開始上課。」林雪君忽然想起這事兒，轉又回到大隊長跟前，「如果可以，阿爸幫我給杜教授回封信，再給陳社長打個電話，把這事兒儘快推下去吧。」

「行，你就放心吧。」大隊長拍拍肩膀，有時真會產生才是大隊長的錯覺。這孩子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心啊。

「走吧。」林雪君朝大隊長笑笑，轉頭向邵憲舉和阿依娜點點頭。牽上蘇木，招呼上自己的兩條護衛犬、一條『雖然膽小不能護衛、但黏媽、能抱著取暖』牧羊犬，出了院子。

一眾人往駐地外走，在林雪君上馬前，穿戴厚實的薩仁阿媽一路跑過來。

塞了一把糖在林雪君兜里，幫林雪君了領袖口，抱一抱，這才退到大隊長邊，一同目送林雪君翻上馬、與其他人並行騎乘駛出駐地。

駐地外漆黑的草原上，大風無遮無攔，縱意呼嘯，鼓足勁將寒冷推扎進棉襖、皮袍細的纖維之中，看著人類因寒冷而戰慄，便得意地「呼號」大笑。

林雪君微蜷，努力保存溫，鬆弛地伏在蘇木背上，充滿安全地將自己給雖傲卻可靠的大黑馬，帶著時刻並騎在側的阿木古楞，和三條敏捷的大『狗』，轉眼消失在夜霧籠罩的雪原。

與烏雲遮蔽朗月的茫茫黑夜徹底融為一。

……

……

幾個小時後，太冒出地平線，早起的小麻雀在電線上站一排唱歌。清晨沁肺的寒意正被初冒頭的太一點點地驅散，群聚的人類也依次被與雀鳴喚醒。

塔米爾在舒服的被窩裡翻了個，睜開眼睛後一瞬間就神了。

這個與夢界限分明的世界裡，有極吸引他的人，令他一分鐘懶覺都睡不得地、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見。

於是，往常總在被窩裡踢蹬翻騰的人，一骨碌爬起來。騰騰穿上服，套上棉襖，喝一口昨天晚上燒開、如今已經冷了的水，塞一塊邦邦的風乾牛，大力咀嚼著便出了門。

棲鷹帽往腦袋上一套，人已奔出去好幾米。跟早起準備去放牧的牧民肩打過招呼，他越過鋪了一層絨絨積雪的碎石路，在柵欄上一撐，人已經跳進知青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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