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君拉開門，大隊長和冷空氣一起卷進屋。林雪君疑地一邊眼睛一邊看他，怎麼？離開薩仁阿媽一宿都不行嗎？半夜還要跑回來找老婆啊？

大隊長掃一眼，又看向屋裡的薩仁，叮囑道：「穿好裳。」

薩仁忙坐起來把棉襖棉穿整齊，大隊長這才轉頭朝院子裡的人喊道：「進來吧，快進來暖暖。」

下一瞬，兩個披霜掛雪的陌生人踏進屋，一邊哆嗦，一邊抱跺腳。

「這兩位是騎馬從敖魯古雅過來的，專程找你的。」大隊長關好門，轉去燒水，回頭對林雪君道。

「這位同志就是你們要找的林雪君醫。」大隊長將裝滿水的水壺放在爐灶上，手指林雪君用蒙語介紹，又抻著脖子道：「坐吧，別客氣。」

為首的陌生中年人啊一聲，快速掃一眼林雪君，便上前一步，摘掉手套禮貌地向林雪君：「林醫，你好。我是子佑人公社的快馬手，我邵憲舉，這位是鄂溫克馴鹿部落的阿依娜。」

林雪君握住邵憲舉的右手，手冰涼的溫度激得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這位快馬手的右手已經完全凍僵了，得像石頭。

顧不上跟他說別的，在他回手前拽住他的手，又拉住站在他邊的高挑，拽著兩人便往炕邊走，「快來暖和一下吧。」

將他們推到炕邊，又去拉椅子。

林雪君拉了椅子到炕邊時，薩仁阿媽已手將兩人拽到了炕上。

阿依娜在薩仁阿媽的示意下有些拘謹地掉靴子，瞧見自己不很乾淨的滿補丁的舊子，又想將腳塞回靴子。薩仁阿媽卻將往炕上拉了拉，彎腰手便要去抱阿依娜的。

阿依娜這才不好意思地上了炕，看著薩仁阿媽完全不介意這個陌生人的腳髒不髒，直接扯過被子蓋住的腳，有些侷促地轉頭邵憲舉，剛進門時審視所有人的戒備在幾個來回間便被熱的林雪君和薩仁阿媽給化解了。

邵憲舉接過大隊長遞過來的熱水，吹著喝了一口，覺凍僵的雙腳和雙手開始漸漸回暖，指尖腳尖麻麻痛痛的覺從皮外往里鑽，難得他直跺腳。

阿依娜打了好幾個寒，喝了半杯溫水，蒼白到有些發青的皮才出點。

陌生人帶進屋子的寒意終於被徹底驅散，大隊長這才開口道：

「兩位同志進駐地後先找到了給馬餵夜草的飼養員，飼養員又帶著他們來木匠房找我。說是阿依娜的部落里養的馴鹿生病了，不吃鹽，快死了。

「子佑人公社的醫給看過，他們只會看牛羊和馬，不會看鹿，不知道咋整。大家都知道咱們呼盟有個連獅子都能治的神醫，子佑人公社的社長就讓邵同志帶著阿依娜來找你了。

「我本來說讓他們在木匠房裡先睡一夜，明早再來見你。但他們很急，非要現在就見你——」

搶救生命爭分奪秒，他們連夜兼程，不願耽擱。

第231章 搖人

年的目，穿一整個夜。

窗外寒風凜冽, 呼倫貝爾一旦下起雪，就再沒一天暖和日子。

10月底的夜，零下十幾二十度, 大風一瞬間就能打你穿的『銅牆鐵壁』, 讓你臣服於這寒冬，不住地打哆嗦。

阿依娜的哆嗦直到熱茶喝了才停，腳趾尖終於也暖過來的時候，長長吐出一口氣，在快馬手邵憲舉和林雪君同志講話時, 靜默地打量這位過於年輕的醫同志。

在報紙上見到過林雪君的照片, 糊糊的、站得筆直的勞模範, 站在高檯燈聚集, 沒有毫退卻地直視鏡頭。

那時就想, 這位同志比年紀還小，真的懂那麼多知識和技呢？真沒想到, 這麼快就見到了。

瞧林雪君同志那雙手，細長的手指並不壯，但因為而仍顯得骨節分明, 不醜, 還有一種穿皮的力量。

這就是給們手的手，報紙中描述說手指靈巧, 是天生做外科手的手。

原來就是長這樣的。

阿依娜了自己的手，的，掌心全是厚繭子。這是打獵、勞作、拽馬韁的手。

「前年那哈塔部落病死了十幾頭馴鹿，鹿瘟吧, 一小部分健康鹿被轉移了才僥倖存活。整個部落的資產一下減了一多半, 族裡的老人們日日悲傷, 在恐懼憂慮中好不容易捱過兩個年頭，鹿群沒再發瘟疫，又漸漸繁衍恢復……」邵憲舉唉一聲嘆息，「麻繩專挑細斷，那哈塔部落才從悽苦的記憶中走出來，鹿群尚未恢復到鹿瘟前的數量，這又……萬一再死幾頭，那就要——」

邵憲舉看一眼垂頭蜷坐在炕上的阿依娜，湊近林雪君低聲道：

「老族長擔心這是神明降罰，十分害怕。

「我們社長將許多藥材和醫都送去了那哈塔部落，還送了幾頭牛幾匹馬，說要是鹿生病了，就養其他大牲口……說是再有損失，公社都給他們補上。

「可是這畢竟不止是養鹿人資產損失的問題，馴鹿對於他們部落來說意義頗多，許多我也不太能理解，反正就是很重要很重要。

「他們世代養馴鹿為生——

「林同志，咱們得幫幫他們。」

邵憲舉講話時一直在手，顯示著他的焦躁緒。

他很怕林雪君拒絕前往救治，畢竟這麼冷的天，要連夜出發，這小子骨也不知道扛不扛得住。更何況這事兒涉及到團結，責任重大。林同志才上了電視報紙，正是名聲口碑好的時候，萬一一聽說其他醫都治不了，害怕自己也治不了，會丟面子損害名聲，拒絕跟他們去救馴鹿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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