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起來後, 他們應該就都啟程了。今年雪大，第一場雪下來就積在了草原上，回程的牲畜倒是不愁水喝，但雪太大了，又擔心他們的安全，和牲畜們的狀況。」大隊長站在窗口，對著一屋子人念叨：

「去年是幾乎不下雪，今年完全兩極，雪大得嚇人啊。」

「希他們都能順利回來。」林雪君盤坐在薩仁阿媽邊，心裡還惦記跟奧都一起牧羊的糖豆。

這次因為不在家，糖豆公幹的時間特別長，直接在羊牧場上呆了一個多月，也不知道是跑野了，還是累瘦了。

要不是趕著這麼大的雪往草原上跑太危險，真想迎著奧都他們回程的路線去接糖豆。

大隊長將旱菸袋倒過來菸灰缸上磕了磕，在大家聊起電視錄播的模範頒獎大會時，他笑呵呵地問：「小梅，在頒獎大會上，市長站在臺上時一直跟你聊天，他都說什麼呢？」

林雪君仰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拉著秀玉的手未言先笑：

「市長問我一個月賺多錢，然後慨我賺得可真多。他還跟我說現在電視機一臺三百，自行車100塊，我省著點花錢，一兩年就能把這些大件買齊了。」

「啊……市長一邊跟你聊天一邊掰手指頭，原來是在算工資和能買啥東西嗎？」趙得勝不敢置信地瞠目。不是聊草原上的大事或人生或夢想之類的，居然是在算帳……

「哈哈哈哈……」

「哈哈！」

炕上的人們笑作一團，大家沒一會兒又聊起其他話題，林雪君湊到秀玉耳邊小聲道：「我給你買了新頭繩，還在呼市的新華書店裡給你淘到一本中藥材炮製手冊，在家裡炕上，回去給你看。」

秀玉幸福地靠著林雪君，小聲說謝。

林雪君卻搖了搖頭，「我聽阿木古楞說了，今年咱們知青小院的冬儲幾乎是你一個人完的，加上後山上的豬和院子裡的，你才辛苦呢。」

「這有啥，都是日常的活。」秀玉混不在意地呵呵笑，林雪君輕輕摟了摟這位淳樸老實的小姑娘。

看時間差不多，王建國率先跑回大食堂去準備晚飯。大家又在大隊長屋裡坐了一會兒，看著差不多到點兒了，便也先抱上林雪君送的禮送回家，然後好一起去大食堂吃飯。

在溫度降到零下的那天，生產隊就組織了殺殺鵝殺豬等活。

趁們膘，還沒有因為冬天食而瘦，進零下後又放得住了不會腐敗，全宰殺分裝理好。

到如今已全部凍得槓槓的，在冰結的冰桶里保存著了。

今年因為林雪君提前預警，養了鴨吃蝗蟲，防治了蟲害。到冬天又有大量鴨宰殺儲存，司務長一看到地窖和冰桶里的庫存就高興，見林同志領獎回來，當即親手撈了只，架起鐵鍋，灶里塞滿木柴便開始熱火朝天地忙起來。

緩了剁小塊，起鍋熱油，先把上的油丟進榨出油，把塊瀝乾鍋，滋啦啦一陣響，鐵鏟子在鍋里一通鏟翻，香氣撓一下就出來了。

料酒、醬油一烹，噴香撲鼻。

接著放炸過的大蒜、大料等調味，炒斷生了熱水往裡一倒，蓋蓋開燉。

轉手又去把緩好的大鯉子去鱗去腮理好，另起新鍋把魚皮炸了，放在一邊等著。

半個小時後煮得差不多了，大鯉子和炸炒過的茄子、土豆、豆角等蔬菜一起鍋再燉十來分鐘。

剛冬儲窖里還有新鮮蔬果，正是東北人家最富、吃得最好的時候。

茄子燉爛了，吸飽魚湯的鮮味。土豆燉面，一些澱流失到湯里，給所有食材都薄薄地掛了個糊。

到時間了掀蓋上糖、鹽和味到湯里，用勺子把湯中的調料搖勻，擓起來灑在所有食材上，這就出鍋了！

大鐵盆裝盛後在灑上一點蔥花點綴，香味俱全的鐵鍋紅燒燉魚，就算烹飪功了。

看一眼那麗人的醬香，坐等的食客們便已覺迫不及待，口水橫流。

林雪君第一口沒去夾，反而是直奔茄子，大隊長看了笑著道：

「這是個會吃的。」

大家笑幾聲，埋頭便是一通吃。魚羊為鮮，魚也不錯，尤其是大草原上吃蟲長大的走地，要口有口，要味道有味道，一點圈養吃飼料長大的的土腥味都沒有。

林雪君得到一個大，吃得無比歡快，味蕾興了，大腦嗨了，腸胃也熱乎乎地舒舒坦坦。深嗅一口大食堂里的香味，在外奔波不定時飲食而不得滿足的一切都被平了，這一口咸香滋味，大概就是家鄉味道吧。

再掰一塊饅頭，丟進鍋里吸飽油香的湯，只吃上一口便會上癮，眨眼睛一整個熱騰騰的饅頭就能全進肚子裡。年輕人胃口大，一個饅頭下去了還能再炫半個，到最後一大盆菜被吃得一點不剩不說，連鍋都用饅頭給你得乾乾淨淨。

額日敦吞下最後一塊饃饃，看一眼鍋，哈哈笑道：「不用刷鍋了，一點油星沒留下。」

林雪君仰靠在椅子裡，跟著呵呵傻笑，飽倦著昏昏睡。

這種搶著吃出一汗，飽足到虛般的幸福，大概只有在辛勞之後，回到家，於大雪寒風侵不得的熱烘烘暖室里，坐在親朋之中，熱熱鬧鬧吃一頓專門烹飪的盛宴，才會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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