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凝說到一半,尾音故意拖長,然后小聲道,“伯母您想啊,顧家村全村上下,可是兩三百口人呢,其中也不乏長舌婦耳報神,若是教這些人看到顧四伯出現在了村口跪著,那樣豈不是更人笑,到時候怕是連蔚城里的百姓也知道顧家這幾日的事了。”
聽到燕雪凝這樣說,顧母本就凝重的臉更加難看了。
“依著雪凝的拙見,倒不如就在道觀里把這事兒穩定下來,反正道觀里只有咱們顧家老宅里帶出來的使婆子,都是自己信得過的人,回去讓他們一點也就無礙了。至于其他事還需要從長計議,總是還是把人帶回去,再跟顧伯父商量吧。”
燕雪凝語氣輕,話里的意思卻很邏輯清楚,“雪凝覺得,這事兒是大事,不是伯母您一個人就能做主決定的,說穿了,還不是兄弟之間的私事,兄弟之間濃于水,再加上那顧老太爺的愿……我看,終究也是要報到顧伯父那邊,聽聽伯父的意思呢。”
顧母一時沒有說話,而是抬眼看向邊的燕雪凝。
燕雪凝也十分坦然的迎上顧母的目,收起角掛著的笑容,神也頗為嚴謹。
審視了燕雪凝一會,顧母忽然移開視線,嘆息似的道:“是啊,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我就算不讓他們兄弟相見,這顧啟東也會想辦法追到顧家村,還不如讓他今天跟著我一道回去,在路上丟人現眼。”
燕雪凝微微頷首,不再說話。
那邊已經站起子的顧啟東一直在側耳聽著顧母和燕雪凝的對話,聽到顧母總算放下話要帶自己回去,心里已經樂開了花。
這一大清早就過來候著,又是下跪又是磕頭的,可算這一出戲沒有白演。
“顧啟東,我可是跟你有言在先,我只管把你帶回去見到你大哥,該說的,我也會幫著你說兩句,可你大哥到底會是什麼態度,我也不做保證,總之,到了顧家老宅之后,一切就和我沒有關系了。”
顧母看著已經站穩子的顧啟東,略有不滿地扔下了這句話,就往小廳外面走。
顧啟東忙在后面點頭哈腰,“多謝嫂子仁善,肯給我這個面見大哥的機會。”
小廳門口,顧母已經在周嬤嬤的攙扶下走出了小廳。
而燕雪凝則走在后面,臨出門邁出門檻的那一瞬間,還悄悄回頭看向站在小廳里面的顧啟東。
顧啟東自然也看到了燕雪凝投來的視線。
四目相撞,目接的剎那,燕雪凝的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顧啟東也是老狐貍一樣的眨了一下眼睛。
兩個人十分有默契的對視一眼后,燕雪凝就跟著周嬤嬤的影子一道走出了小廳。
事進展的超出想象的順利。
確實沒想到,這個顧啟東還是有點腦子的。
那些話不管說的到底是真是假,至言辭誠懇,真意切的,聽著也像那麼回事。
關鍵是,這個老狐貍還會搬出故去的顧家老太爺的名頭來顧母。
這一點,是著實沒有想到的。
原本站在一邊看戲的時候,還在想該如何幫顧啟東把這件事促了,沒想到就不需要自己出手,顧啟東就搬出了‘愿’這麼大的名頭來顧母。
要知道,顧啟元還有顧母,這兩個人可是最看重氣節清譽的,尤其是顧母為顧家的掌管宅的主母,更加在乎的就是自名譽。
如果顧啟東跳出來說,顧母是個忤逆不孝,不讓兄弟相見,致使顧家不寧,宗親不合的兒媳婦,那顧母這幾年在村子里積累的好名聲可就一夜崩塌了。
最關鍵的是,顧母自己也無法容忍這些污名。
所以只能答應顧啟東的要求。
而在旁邊多半的時候都只是負責看戲了,偶爾開口說了兩句,也是不偏不倚,為大局著想。
不管顧母還是周嬤嬤怎麼想,這件事也跟沒有關系。更找不出顧啟東跟自己有關的證據。
邊香桃那個使是個蠢貨,就不知道上次進城的時候去茶館聽戲是為了和顧啟東見面。
而且在村子里詢問青云觀事的時候,周圍也是有幾個長舌婦在的。
昨兒顧家老宅就在為今天顧母出行到青云觀做準備,可以說是幾乎全村都知道們今兒要來這里。
顧啟東會出現在這里等候,也不能直接把聯絡上。
做多,秦月夕那邊會猜測一下,可沒有香桃的口供,知曉此事的人又多,秦月夕除了猜測,也不能拿自己怎麼樣。
更何況,就算是猜到是把顧啟東故意引到青云觀的又如何?
顧啟東可是顧家的老幺啊,可是同氣連枝,同一脈的顧家四叔,又不是山匪惡霸。
就算是承認是自己把顧啟東引來相見的,也是為了顧家全族和睦著想啊。
顧父顧母,還有秦月夕他們,都應該好好謝謝自己才對。
燕雪凝想到這些,角勾著的弧度也加深了許多……
白云殿這邊。
顧母已經走到前殿,拿出了準備好的香燭紙錢,準備對著九天圣母元君跪拜祈愿。
可因為顧啟東的出現,顧母一直心緒不寧,本沒有辦法靜下心發愿。
就連點線香的時候,線香剛剛燃起,還沒進長條案上的香爐里就斷了兩次。
“不吉利,太不吉利了。”
看著手中三細長的線香又有一斷掉,顧母搖頭喃喃。
一旁的周嬤嬤快步走上前來,趕把顧母手里的三線香拿走丟在地上用來燒黃紙的陶盆里:“老夫人別著急,沒什麼吉利不吉利的,分明是您剛才被那廝給氣到了,心還沒有靜下來呢,燒什麼香怕都是要斷的,不如先坐下喝杯茶。”
“我現在哪有喝茶的心思,原本想著好,趁早拜一拜子孫娘娘,然后在拿著梓晨和月夕的八字找道姑算一算的,誰曾想這般晦氣,竟然在這里遇到了顧啟東。”顧母忍不住嘆氣。
周嬤嬤聽到這話,瞄了一眼站在殿外的燕雪凝,然后湊到顧母耳邊:“您就不覺得,這事兒跟燕小姐有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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