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知看小聲吸了吸涼氣，重新好紗布，問：“經常會傷嗎？”

第一次去華安找，當時手臂也有傷。

“也不是很經常，不過我們病人有點特殊，掛彩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張主任之前被咬傷過耳朵，護士監督患者吃藥的時候也有風險，有些人不配合，把藥藏在舌頭下面，讓把張開檢查，就有可能會被攻擊，蘇貝被打掉過一顆牙，現再一笑出來的那顆是假牙，像我這樣只點皮傷已經很幸運了。”

“為什麼會想做神科醫生？”

完全可以有其他選擇。

阮雙檸的手上作慢下來，靜靜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扯了扯笑：“大概是因為我高中的語文老師吧，其實教我們的時候宋老師已經是退休后又被學校返聘，講課講得特別好，幽默又淵博，我是語文課代表，對我也特別好，但是后來因為唯一的兒子出車禍沒了，到重大刺激得了神分裂癥，沒有及時治療，病越來越嚴重，晚年很凄慘，整天穿得破破爛爛著腳在街上跑，之前那麼儒雅淵博的一個人，沒有尊嚴，無論到哪里都被人像躲病菌一樣躲著。”

說：“我只是想盡我的努力，捍衛他們的尊嚴，我知道我能力有限，但哪怕只有一點點，他們其實有機會活得更好。”

——

阮雙檸永遠不會忘記那個下午。

濃云沉沉頂，悶得人不過氣來。

到充斥著暴雨前的熱與抑，熱得化不開的風灌進來，雷聲。

教導主任息事寧人：“李則說了不是故意的，男孩子嘛，有時候開開玩笑也正常，我相信他沒什麼壞心，也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凡事退一步，畢竟事傳出去誰都不好看，學校也很難收場。”

阮雙檸死死地咬著，本來就有些干裂，用力過度，撕開一條口子，往外冒，滲進里，又腥又咸。

李則放肆地盯著，舌尖頂了頂臉頰，兩只手在兜里，站沒站相：“怎麼，你還想告我啊，告得著嗎？”

李則的媽媽一鮮亮麗，拎著一只名牌包，脖子上的鉆石項鏈不停晃，致濃妝的臉上全是不耐：“不就是想要點錢嗎，多錢我給，磨磨唧唧的，多大點事。”

阮芝站在阮雙檸邊，連事的來龍去脈都沒問，說：“我們不追究，也不要錢，算了。”

宋懷遠老師聽不下去，怒拍桌子：“什麼算了，這種垃圾趕退學，在學校里就是禍害，就是浪費生命！”

李則他媽聽不下去了，尖著嗓子叉起腰：“宋老師你什麼意思，憑什麼這麼說我家孩子，我告訴你你要是今天不跟我家孩子道歉，我就去教育局告你這種師德敗壞侮辱學生人格的老師！”

宋懷遠眼睛一瞪：“去告我吧，我等著你，垃圾學生背后都是垃圾家長！你也是垃圾！”

“好啊你，我告訴你我錄音了，你別想好過。”

辦公室里又是一通鬧，宋則的媽媽氣得跳腳，扯著嗓門罵。

教導主任直頭痛，拉著宋懷遠老師：“宋老師你瞎摻和什麼，人家長都說算了，你就說兩句吧。”

一直沒有說話的阮雙檸緩緩開口。

聲音抖得厲害，嚨里使勁咽了咽才勉強平靜下來：“老師，算了。”

的親生母親都說算了，阮雙檸掐著手心，不能讓宋老師賠上飯碗。

“早這樣不就行了，”李則攤攤手，嬉皮笑臉，故意把臉湊到面前，低低的聲音著賤到極致的壞，“不過你長得確實帶勁，合我的胃口，有機會咱約一約，朋友之間玩玩兒嘛，較真就沒意思了。”

阮雙檸整個人都在控制不住地發抖。

像被秋風吹掉的最后一片落葉。

教導主任皺眉頭：“說什麼呢渾小子，快回教室。”

李則輕呵了聲：“我跟道歉呢。”

隨后拽拽地出了教導的門，臨走還挑釁似的沖了眼睛。

很長一段時間，去學校對阮雙檸來說是一種痛苦的神折磨。

誰也沒想到，不可一世的李則最后還是退了學。

宋老師也沒有被卷進去。

阮雙檸知道是周嶼時在背后出了力，這是最激他的地方。

——

見阮雙檸的臉變得不太好看，眼里約浸了些水，著平靜的哀傷，陸清知猜測或許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于是岔開話題：“不早了，明天你不是還要早起收拾東西，睡吧。”

已經和陸老爺子說好明天搬回檀洲，的小行李箱當然也要帶過去，阮雙檸打算明天早起一個小時，把要帶走的東西清點打包。

原以為沒有睡意，腦袋一沾上枕頭，困意襲來。

阮雙檸想，的那個小患者果然說得沒錯，世界上最讓人發困的有兩樣，一個是數學題，另一個是冒藥。

裹上薄被子，很快沉夢鄉。

陸清知洗完澡出來，阮雙檸已經睡。

他靜立在床邊良久，沒有旁的作，只是看。

阮雙檸的長發披散在枕頭上，兩只胳膊拿出來，抱著一個長抱枕，臉也上去，陸清知發現必須要抱著這個抱枕才能睡得好，從長湖花園帶到檀洲景，又從檀洲景帶到簪山別墅，不用說，明天一準又要帶回檀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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