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鐘意問詢，楚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了。

短暫的沉默之后，楚堯才輕聲開口說道：“新年將近，外面確實很熱鬧了，我拍了多照片的，我發給你看看吧。”

鐘意收回目，視線淡然落在楚堯的臉上，微笑著，笑容卻并不深，輕聲拒絕了說：“不用了，你就是發了，我也看不到的。”

楚堯低頭正在撥弄手機，他才剛剛點出和鐘意的微信聊天框，可聽到的話時，他的作怔住了。

楚堯仰起臉看向鐘意，眼底充滿了疑和訝異。

不用想，他就知道是顧時宴拿走了鐘意的手機。

鐘意著楚堯，能清晰看到他眼底的擔憂和關切。

他這樣子，倒是令有些酸了鼻頭，吸了吸鼻子，眼睛也頓時通紅起來，微笑看著楚堯問說：“很意外嗎？”  楚堯搖頭，卻在沉默。

鐘意沖他輕輕漾開笑意說：“不打擾了，我上樓去了。”

話落，鐘意轉過就要上樓去。

可是這時，楚堯卻急忙住了：“鐘意。”

鐘意聞言，腳步停住了，并沒有回頭，可眼眶里的淚水卻滾落了下來。

楚堯從后邁步走了過來，走近時，他站在旁，將手機上面的照片翻了出來，他舉著手機，將那些好的照片都放在鐘意眼底。

“這是我拍的元旦煙花，那天的柏城很熱鬧，又飄雪又有演唱會，幾乎所有的年輕男都去了，是你喜歡的流行音樂歌手。”

“這是古城中心的街道，是演唱會結束后，我專門去拍的，那一天，有人在城樓下拿著傘起舞。”

“這是游樂場的冰川世界，那天有人在院子里拿著冰刀雕刻凰。”

“這是前兩天的市中心鬧市區，年關將至，又多了一批小攤販來擺攤，麻辣燙，燒烤，串串，應有盡有，這條街道很熱鬧，也很有生活氣息。”

“還有這一張，商場搞活大促銷，邀請了明星來鎮場子，那一天的商場，堵得水泄不通的，蒼蠅都飛不進去一樣。”

“這兩天，街道上的樹和每一家門店門口，都掛上了大紅的燈籠，一出門，全都是鮮艷的紅，很耀眼。”

“還有這個，是顧總為員工準備的福利，還準備了很多紅包。”

楚堯拿著手機，一張一張的為鐘意翻著照片，每翻一張，他都仔仔細細的介紹一張。

鐘意看著這些明明不陌生，卻又覺得十分陌生的場景，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楚堯原本還想再繼續翻的，卻聽到了鐘意低低啜泣的聲音，他轉過頭看著，神復雜、落寞。

好久之后，他放下了手機。

鐘意到了楚堯炙熱的目，抬起手抹干凈眼淚，隨即微笑看著他說：“謝謝你，你有心了。”

楚堯怔愣了一下，有些恍然，他下意識的就想對鐘意說點什麼。

可是到了邊的話，又生生的被他給吞了回去。

他沒辦法告訴鐘意，這些照片是他專門去拍的。

他就是想著，也許能給看看。

這時，傭人從樓上下來了。

來到大廳時，傭人看著站在鐘意旁的楚堯淡聲說：“楚堯先生，顧先生請你上去，他說他在書房等你。”

楚堯目深深看了鐘意一眼，隨即對傭人說了一句說：“好。”

話落，他就拿著文件夾邁步上樓去了。

書房外，楚堯禮貌的敲響了房門。

顧時宴已經洗漱好了，只是胡須還沒有刮，樣子看著滄桑的。

聽到敲門聲時，他正站在落地窗前煙。

灑進來，拖長了他的影，他微微側首，對著門外回一聲說：“進來。”

楚堯推門進來了，拿著文件就大步匆匆走到顧時宴面前。

將文件遞過來時，楚堯開口說：“顧總，這是一份急件，需要你馬上簽字。”

顧時宴丟掉了香煙，吐出一口煙霧后，他才接過了文件查看。

確定沒什麼問題后，他大筆潦潦的在文件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完事后，他又將文件推回給了楚

堯并說：“簽完了，你回公司去吧，最近要辛苦你了。”

楚堯低著頭，卻并沒有接顧時宴的話茬。

顧時宴看出他的異樣，試探著開口問說：“怎麼了？還有別的事？”  楚堯支支吾吾半天，最終，他還是長吸了一口氣，然后做出了決定說：“顧總，請您放了鐘意吧。”

顧時宴聽到這話時，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他銳利目落在楚堯臉上，聲音也冷得駭人：“楚堯，你是不是瘋了？”  楚堯并沒有退卻一步，他就那樣站在顧時宴面前，眼神充滿著堅定：“顧總，鐘意不是惡人，也沒做過傷害您的壞事，是個好姑娘，您實在犯不上這樣對，要是真的有什麼錯，唯一做錯的事就是上了您，您又何必一直咄咄人的非要置于死地呢？”  顧時宴整個都沐浴在下，他修長的手指把玩著一只打火機。

楚堯頂撞的話就這樣坦直接的灌進了顧時宴的耳朵里。

兩人對立，顧時宴的上縈繞著一團的怒意，他倏地出手，將打火機重重砸到了楚堯的上：“楚堯，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你是以什麼份來質疑我的？”  楚堯并沒有躲，打火機砸到他的眉骨上，并沒有砸出任何的傷口來，只是吃痛時，他還是微微皺了皺眉心。

等這疼痛緩了過去后，楚堯才又向了顧時宴，他的目很輕，語氣也很從容：“顧總，我知道我沒資格來質疑您，可是我剛剛所說的那些話，我并不覺得有一句話是說錯了的。”

顧時宴本聽不進去楚堯的勸解，他只是試圖用強大的氣場去迫楚堯迎合自己。

“楚堯，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楚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隨即才做了決定說：“顧總，既然您都這樣說了，那我也做下決定了，我辭職吧。”

這個結果，顧時宴從來都沒有想過。

楚堯的家庭和出都一般，是跟著顧時宴邊這麼多年，他才有了今天的功。

至在外人看來，他人尊崇，又有錢又有勢。

他這樣的人，雖不及真正的豪門，可他在同齡人中，卻能做到一騎絕塵。

顧時宴聽到楚堯提出辭職的話，他有那麼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聽。

可是看楚堯堅定的眼神，顧時宴忍不住出聲問說：“你要為了鐘意辭職？”  楚堯回答的毫不猶豫：“是，鐘意是個好姑娘，還請顧總放過。”

楚堯低著頭，將姿態放得很低很低，明顯是求人的意思。

顧時宴聽到這話，他鷙著雙眸說：“我看你是瘋了。”

話落，他轉過，然后一揮袖子說：“出去，以后不許再提這件事。”

楚堯卻并沒有離開，他盯著顧時宴的背影偌久，這才忽地跪了下來。

“嗵”的一聲響，引得顧時宴直接就回過了頭，他低頭看著楚堯，神漠然、震驚：“干什麼？給我站起來！” 

 楚堯并不抬頭，也并不起：“顧總，我楚堯從來沒求過您什麼，但是今天我求您，求您放過鐘意。”

顧時宴背對著明線，那張臉匿在暗下，他凝著楚堯的頭頂，語氣充滿了不可思議：“為了，值得你這樣求我嗎？”  楚堯回答說：“值得，因為是一個好姑娘。”

這句話，楚堯已經不是第一遍說了。

顧時宴有些不肯相信，不屑問說：“有什麼好的？”  楚堯這才抬起了頭，他臉上的笑容很清淡，他的聲音也很輕，他說：“顧總，我和鐘意共事多年，我見過雷厲風行的樣子，也見過為了喂流浪貓不惜被抓傷的樣子，更見過跑一條街，就為了給一個小朋友買傘，我更見過喝醉酒，抱著馬桶吐的樣子，我也見過脆弱、哭得泣不聲的樣子……”  話說到這里，楚堯有些哽咽了。

短暫的沉默之后，他才繼續開口說道：“顧總，我喜歡鐘意。”

這是這麼多久以來，楚堯一直不敢宣泄于口的。

他知道鐘意喜歡顧時宴，也知道鐘意是顧時宴的暖床工。

所以，他才將這份

給藏在了心底。

可是現在，他已經做不到不聞不問了。

他不忍心看到鐘意難過、傷的樣子，他希高興、快樂。

所以，他愿意拿自己的前程去換鐘意的自由。

顧時宴聽到楚堯毫不避諱的說出他喜歡鐘意的話，他微微怔了怔，末了，他才閉了閉眼睛，隨即低啞著聲音問說：“那你看到現在的樣子了嗎？人不人鬼不鬼的，你還敢說你喜歡？”  楚堯的目很溫，他輕聲說：“可是從前的并不是這樣的，我記得從前笑，漂亮，甚至還很喜歡跳舞，那一次，跟您參加晚宴，盛裝出席，做了您的伴，最后，你們在人群中跳了雙人舞，顧總，也許您已經不記得了，但是我記得，因為那時候，我也幻想著，能陪我再跳一曲，可是沒有，只跟您跳了。”

話落，楚堯又繼續說道：“可是現在，臉上沒有了笑容，眼睛里也沒有了，顧總，囚一軀殼在你的邊，你真的高興了嗎？”  顧時宴微微發怔，隨即好笑問說：“你的意思是我讓變現在這樣的？”  楚堯毫不避諱的出聲反問說：“難道不是嗎？”  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挑戰過自己的底線，而且還是自己邊的人。

顧時宴淡淡皺眉，臉上僵的神只停滯了半秒，末了，他忽然兇狠凝眸，厲聲吼說：“滾！”  楚堯沒再繼續哀求，他了解顧時宴，他沒有答應的事，他再繼續懇求，只會適得其反。

所以，楚堯站了起來，他微微頷首對著顧時宴說：“顧總，謝您這麼多年的栽培，要不是您，我也不會有今天的好日子，您的這份，我會一直記得，但是我提過的事，也請顧總好好思量思量。”

說完，楚堯轉離開了。

顧時宴一句話沒回，就站在落地窗前，線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看著孤寂又落寞。

他的腦海中，莫名浮現了很多鐘意曾經的模樣。

正如楚堯所說，那時候的鐘意是鮮活的，而現在的鐘意，只是一“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