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向嶼料定周穗會消失一陣子,沒想,才過了三天就過來找他了。
大清早氣籲籲的上來,嚇了段向嶼一跳,還以為遇上什麽事了。
但是看這個興高采烈的樣子,又好像是喜事。
“我跟你來是分好消息的,單曉敏這次考了全校第二。”
周穗笑嘻嘻地說。
段向嶼沒表現出來很興的樣子,有龐曉鯤這個省狀元輔導,考全校第二也是意料之中。
當年兩人都能合力把周穗這個學渣輔導進實驗班,現在輔導單曉敏這個尖子生更是不在話下。
遲遲沒等到段向嶼做出驚訝的反應,周穗主解釋說:
“我和塗睿有約定,如果這次能進前三名,就可以免於記過。要考法學院,是不可以在檔案裏留下記錄的。”
“哦。要不要放掛鞭慶祝一下?”
段向嶼還是反應平淡。
周穗翻白眼,就知道他裏吐不出什麽好話。
這人已經高中畢業這麽多年,估計早就忘記模考是什麽覺了,甚至都不記得高考對學生意味著什麽了。
周穗磨蹭片刻,終於把話繞到主題上:
“段向嶼,我那天是怎麽回去的?”
段向嶼裝傻,問:“哪天?”
“就...我去你家吃飯那天。”周穗說。
“哦,是你拒絕我告白那天。”
段向嶼冷冷的看著,周穗麵上有些尷尬。
“我怎麽知道?對拒絕了我的人,我應該扶上馬再送一程嗎?”
言語犀利,冰冷,很符合當時被拒絕的形,肯定是門一摔就獨自喝酒解悶去了。
“那就好。”
周穗笑著比了一個OK的手型。
這幾天的記憶有些混,隻記得被他摁在牆上吻了一通,從他家出來後那段記憶就空了,再醒來就是在自家的床上。
聽哥哥說是他送回來的,但還是怕段向嶼看到什麽。
看他今天這個樣子,周穗放心不。
“還有事嗎?我得查房去了,至得一個小時。”段向嶼下逐客令。
“有一個事,明天是清明節,我想去給段叔叔掃墓,你能帶我去嗎?”
周穗大膽提出自己的訴求。
段向嶼並沒有拒絕,思忖片刻後問道:
“你有時間嗎?不是都開始高考倒計時了。”
“隻是掃個墓而已,能耽誤多長時間?我這個周日休息半天,往後可能一天都不休了。”
周穗故意說出一個讓他無法拒絕的理由,雙眼殷切地著他,等著他點頭。
段向嶼點點頭:
“明天中午我去接你。”
“不用,我們直接烈士陵園門口見。好了,我得走了,我是翹了早自習過來找你的。就這麽定了啊!”
段向嶼從高往下看,周穗小兒拔得飛快,開著那個剁椒魚頭一溜煙兒似的衝出停車場,沒有收錢。
敢跑這麽快,是為了控製在15分鍾收費時間以。
段向嶼笑笑,打開醫院網,下載了一份家屬免費停車表。
***
烈士陵園被修葺得很好,這裏人流量很大,每隔三五步都有人在祭奠。
向來值得信仰的不是天上的神仙,而是這片土地上長出來的英雄。
兩人買了兩束花,祭奠過後,將段野的墓碑拭幹淨。
他的照片很顯年輕,看上去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微微笑著,跟第一次見他的樣子很像。
“我當老師後,無比想念段叔叔,他是所有孩子都的那種父親。”
周穗挨著段向嶼坐在墓碑對麵,看著花團簇擁的那個笑臉說。
明明人已經離開很久了,但總有一種錯覺,他好像就是能看到自己,能聽到自己說話似的。
段向嶼“嗯”一聲:
“是嗎,說來聽聽。”
這覺就像以前吃晚飯一樣,段野就坐在這兩個小孩對麵,耐心地聽們說話。
周穗忽然很有傾訴的,他們隔了太久沒有這樣坐在一起了。
“跟你說說我當老師的第一堂課吧,當時在博雅初中部,原來的班主任休產假,我是半路接手的。”
周穗理一下被風吹的頭發,淺笑著說:
“我穿了一旗袍,搭配高跟鞋,特別莊重。沒想到,班裏有個學生接不了換老師,撒就往外跑,我第一堂課就是跑到場上追學生。”
段向嶼覺得好笑:“這麽刺激。”
周穗點點頭,抿著說:
“那個小孩有抑鬱癥,父母是雙博士,不能接孩子有心理疾病,甚至不能接孩子是普通人,非說孩子是裝的,矯。後來那個學生在我懷裏哭,說,那個死男人和瘋人半夜翻我的卷子,把我從被窩裏揪起來打一頓,這種日子過不下去了,讓我死吧。”
周穗深吸一口氣,看著段向嶼說:
“他稱自己的父母是死男人和瘋人,我那個時候就特別懷念段叔叔和向阿姨。”
段向嶼攬一下的肩膀,問道:
“後來呢?那個小孩兒怎麽樣了?”
周穗歎氣,搖頭:
“自殺了。自殺前留了一張紙條,說覺這個世界上除了我的班主任沒人懂我。那次我哭了很久,我不想幹了。哭完後,我覺得還是得幹。當年我不也是被你和段叔叔撈起來的嗎?隻是打那以後,我也不敢穿高跟鞋,因為不知道哪一刻要衝到場上追學生。”
周穗向來是上犀利,實際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麽鐵石心腸,有一副傲骨,卻從不傲慢待人。
段向嶼能共此刻的背上,拍拍自己的肩膀:
“普通朋友的肩膀,可以給你靠。”
周穗笑笑,並不客氣,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低聲音說:
“段向嶼,人生就是一個不斷挖掘的過程,挖掘別人的同時也在挖掘自己,可怕的是,看到自己閃閃發的一麵的同時,也會看到自己暗不堪的一麵。”
今天的周穗,跟平時很不一樣,好像終於有勇氣敞開心扉了。
段向嶼想拉起來,被周穗拒絕了。
“你別看我。你看著我的話,我就沒有勇氣說了。”
周穗將頭抵在段向嶼的肩頭,認真地,略帶著歉意說:
“我不想走回頭路,不是因為你,而是我怕遇見那個時候的自己。”
段向嶼還是執著地將拉起來,雙手撐著的肩膀,目直直地看進去。
“喜歡一朵麗的花,不必把它的挖出來看,喜歡就好了。”
段向嶼輕輕一下的耳垂。說:
“你不需要回頭,往前看,我會站在你的未來裏。”
周穗在他的眼中看到一團跳躍的火,眼前的人不是段醫生,而是18歲的年段向嶼。
現實斑駁,鐵鏽叢生,無論何時看向他,他的骨子裏總有一團瘋長的浪漫主義。
***
兩人祭拜完不久,側有人來給段野送花,他們起給他人讓路。
回程的路上,兩人都避免去聊及現在的關係。
對段向嶼來說,周穗終於肯敞開心扉說一說的生活,他已經很知足了。
對周穗來說,經曆過上一次和段向嶼的吻之後,的心牆忽然裂開一道大。
就像一個零碎的島嶼,終於遇到了海,再狹窄的石頭也會被海水擁抱,不安於現狀了。
“要一起吃個晚飯嗎?我明天開始就要閉關修煉了。”周穗主提議。
“想吃什麽?”段向嶼問,毫沒有要拒絕的意思。
“水餃,你包的三鮮水餃,每個餃子裏都有一個大蝦仁那種。”
周穗說著,忍不住吞了一次口水。
段向嶼輕笑一聲,側過頭來看一眼:
“多大點事兒。出息。”
兩人去超市買完菜,拎著菜回家,打開門,一起傻眼了。
廚房的水龍頭在咕咕冒水,像是水管兒炸了,下水道也堵了,房間裏反上來一怪異的惡臭,簡直是洪澇災害現場。
段向嶼讓在門口等著,先回去把水閥關掉,然後將下水道疏通,看著水慢慢滲下去。
幸虧剛才廚房的門是關著的,但滲出來的水還是把地板都泡起皮了,房間災也很嚴重,沒法睡了。
“要不改天...”
段向嶼剛開口,話還沒說完,遭到周穗拒絕:
“不行。”
段向嶼有些為難,在這種狀態下開火實在是危險。
周穗扯一把他的袖子,小聲說:
“段向嶼,你要不要去我那兒住?”
段向嶼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追問一句:
“你說什麽?”
“你以前不是收留過我嗎?現在該我收留你了。”
周穗鼓起勇氣看著他說:
“所以,要不要跟我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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