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許則沒有說‘沒關係的’,他整個人抖得厲害,好像連骨頭都在咯咯作響。很久,耳邊的風聲變小了,神誌從巨大的刺激中緩慢恢復了一點點,許則啞著嗓子:“陸赫揚。”
出口的時候竟然覺得這個名字很陌生,原來是相識近二十年,他還一次都沒有過陸赫揚的名字。
“嗯。”陸赫揚安地輕輕許則的背。
簡單的回應就讓許則很安心,他又將這個擁抱延長了幾分鍾,才直起,目不轉睛地看著陸赫揚的臉。
“好呆啊許醫生。”陸赫揚評價道,眼底有的笑意,“先回去吧,隻穿了襯衫,會冷的。”
“還穿了白大褂。”許則顯然還是大腦空空的狀態,認真地解釋著一些顯而易見的東西,他說,“不能回去,回去了就要參加聚餐。”
“難道不參加嗎?”陸赫揚問。
許則的理智已經歸零,說:“不去了。”
“要去。”陸赫揚提醒他,“你是主角。”
“你呢?”許則隻關心這個。
“等你。”陸赫揚用手裹住許則被吹得有些冷的半張臉,“結束了給我打電話。”
許則點點頭,但完全沒有要回去的意思,他幾乎不能將視線從陸赫揚臉上移開,仍然看著他。陸赫揚摘下許則的眼鏡,遮住他的眼睛,告訴他:“馬上要去戰區,記得別喝酒。”
“嗯。”許則眨眨眼,睫掃過陸赫揚的手心。
陸赫揚站在側門邊,看許則抱著梔子花從走廊走回後臺。許則走幾步就要回頭,確認陸赫揚還在,到了盡頭,許則最後一次回過頭看,沒有朝陸赫揚揮手告別,因為很快就會再見。
從昏暗夜和清涼晚風裏回到熱鬧喧囂的會場,同事已經找許則找得要發瘋,以為他不告而別就去了前線。
“許則你搞失蹤是吧。”同事問,“誰送的梔子花?好香啊。”
許則剛下白大褂在穿衛外套,見同事手要去花,他立刻說:“不要。”
“好兇,怎麽突然這樣?我害怕。”
“很久沒見的一個朋友送的。”許則匆匆拉上外套拉鏈,把白大褂塞進書包,走過去小心地拿起花。這是跟陸赫揚有關的重要證據,證據是不能輕易被別人的。
原本應該是要好好慶祝的一場聚會,許則卻在十分鍾後就從席上消失了。他在電梯裏給黃隸嶺發消息,向他和同事們道歉,理由是淩晨要出發去戰區,所以提前回公寓收拾東西做準備。
黃隸嶺:你就氣我吧
不等許則回復,十多秒後,黃隸嶺又發來消息:注意安全,照顧好自己,平安回來
許則敲下兩個字:一定
到了大門外,許則給陸赫揚打電話。很快接通了,同時許則聽到一聲短促的鳴笛,以及手機那頭,陸赫揚對他說:“我在門口。”
抬眼看去,許則一眼見那輛軍用車,連電話都忘記掛,他邁下臺階。
十幾分鍾的路程,許則的腦袋很,又很空,看似在想很多事,但其實什麽結果都沒有思考出來。那束白的梔子花一直在臂彎裏安靜地躺著,甚至聚餐時許則都全程抱著這束花不肯放,他想同事們一定覺得他神出了問題。
陸赫揚也沒有說話,平穩地開著車。
到了宿舍門外,許則非常努力地集中注意力,終於想起門鎖碼。陸赫揚看著他輸數字,和之前軍醫大研究生宿舍是同一個碼,早知道他來輸就可以,省得許則想那麽久。
進門後許則把梔子花妥善地放在茶幾上,然後他又去看陸赫揚的眼睛,客廳的燈過於亮,許則看了片刻就把目移開,直到陸赫揚問他:“東西收拾了嗎。”
“好像沒有。”許則一雙手不知道該怎麽放,他說,“我現在收拾。”
他去了臥室,拉開行李箱,往裏麵放一些簡單的,不小心帶出一件不應季的短袖,許則把它放回櫃,然而翻了兩下,短袖再次被帶出來,許則又把它放回去。
在那件短袖第四次被翻出來的時候,一旁的陸赫揚拉住許則的手臂:“冷靜一下再整理吧。”
沒能冷靜下來,許則反而在這一刻失魂落魄到了極點,呼吸都變。陸赫揚扣住許則的側頸,大拇指在他的下顎蹭蹭,問他:“嚇到你了?”
“沒有。”許則的聲音有些抖,“我以為是做夢。”
陸赫揚看著他,最後將他抱進懷裏,說:“對不起。”
“那時候應該再多考慮一些的。”
十八歲的他以為隻要自己有能力承後果,就不必考慮選擇的正確與否,結果功就可以,但原來不是這樣。以至於一點點想起來的時候,陸赫揚沒有到任何欣喜、慶幸或滿足,第一種出現的緒是後悔,他很為一件事後悔。
陸赫揚想起八年前出院時隔著欄桿與許則短暫而陌生的對視,到再次相遇後許則每一個言又止的表、眼神。這個像公英一樣的alpha,飄零的,沉默又不求回報,什麽都得不到也沒關係,一點都不會因此埋怨。
不需要陸赫揚的道歉,陸赫揚也不該為此道歉。
許則搖搖頭:“每個人都要顧及到,本來就是很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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