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承嘆了聲:「撿拾全靠天時,也得虧如此,所以胡虜的箭毒存量不算多……才不致於毒害更多的大弘將士。」
竟是如此。
黎梨懨懨地倚回雲諫旁。
「花朵質輕,還算容易被帶出。」
雲承更簡潔地說完:「那果子雖小,分量卻重,輕易不能隨風雨出林。」
「我們在林外覓尋了小半個月,也就找到這麼一顆……」
——還被雲三嚼了。
黎梨看了眼黎析的椅,愧疚地低下了頭。
雲諫輕著的背,朝雲承問道:「除了那鬼火林子,還有旁的地方生著這種花果嗎?」
眾將領原本聽得喪氣,聞言又點燃了些希的心火,期冀地向雲承。
雲承靜默了頃。
「旁的地方……」
仙風道骨的國師,臉上忽地多了兩分促狹,往雲諫與黎梨上掃了眼。
「這是蒼梧的奇卉,三次開花才會結果,古怪得很,可不是都能找到的……」
邊上挨著的二人聞言皆是一驚。
他們先後睜大了眼。
三次開花才會結果,這不是那什麼……
雲承輕嘖了聲,說道:「早些年我曾在沙洲偶然經過一片狹小綠洲,在那見過這種花果。」
「可惜,前些時日我領人再去的時候,那片綠洲已經被黃沙掩埋得乾淨,再無痕跡了。」
黎梨不自覺握住了雲諫的手臂,有些難以反應。
「蒼梧奇卉……」
輕力扯了扯邊的人:「那有著劇毒痹的花,竟然可以釀酒……」
雲諫還未說話,雲承就笑了:「那花有毒,當然不能釀酒。」
「但那果子是味良藥,用來釀酒倒是不錯。」
見二人看來,雲承笑得更加曖昧:「我當年就采了果子釀了一壇,後來因著緣分,贈給了一名蒙西的酒商……」
黎梨頓時頭皮發麻。
蒼梧的奇卉,釀酒的道人,蒙西的酒商。
全都對應上了。
轉眼想明白事的來龍去脈,失聲喊了出來:「那酒——」
「是你釀的!」
雲諫一把按住,已經遲了,眾人投來了驚疑不定的目。
雲承也不知是否存心,故作訝然:「郡主怎麼知道,那是壇酒?」
黎梨:「……」
眾目睽睽,默默閉了,由著雲諫扯過話題將他們糊弄。
委實吃了一驚,原來自己與雲諫上經久不散的花香氣,其實是道果香。
但又很容易想通,難怪與哥哥香爐里的果乾香味如此相似。
難怪哥哥腹部中箭,卻也只是麻痹了雙,沒有害及命。
想來他常年以那果子作香,日夜熏聞,藉此擋住了很大一部分毒。
雲諫扯開話題,帳的將領們旋即把注意力放回了正事之上。
「也罷,只能時常去林外搜尋,再留意有沒有新的果子被風雨帶出來了……」
有人拿出了斥候送來的急件,到黎析手上:「如今的當務之急,還是這件。」
將領們肅正了面容。
黎析拆了信:「……春和日暖,胡虜眼見頹勢已起,便有放手狠搏之意。」
「……金赫二漢蒙烏魯,已從金赫邊城領兵來援,他們繞東南下,截斷了蒼梧與諸城的沙洲通路。」
「大弘境,大小路商道都彎曲盤繞,通行耗時……沙洲通路被斷,只怕蒼梧又將陷孤立難援的危境……」
有副將聽見傳信,神凝重:「蒙烏魯常年駐守在金赫與蒙西的邊境,兵馬足,如今胡虜費心調他過來,其實有幾分背水一戰的意思。」
旁的副也道:「早就聽聞此人頗為狡猾,擅伏擊,更擅逃遁,主打的就是一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十分難纏……」
黎析默了默,將手裡急件扣到了桌面。
「春暖了,胡虜沒多耐心與能力再耗下去了。」
他抬頭看向底下的人:「夷滅蒙烏魯,清出蒼梧的沙洲通路,胡虜大勢便去。」
「此行不易,但……」
雲諫乾脆應了:「我去。」
*
今夜沙洲的天穹極黑,半點星芒都看不見。
黎梨站在城牆塔的閣樓窗邊,遠眺黃沙大漠的盡頭。
喃喃道:「那邊,就是你明日要去的地方……」
暖熱的手掌攏到的腰側,有人從後攬住,輕聲安道:「別擔心。」
雲諫知一知半解,向解釋得清楚:「蒙烏魯雖然難纏,但劣勢在於他久踞蒙西,並不悉蒼梧這邊的氣候地形。」
「我們占據天時地利,取勝只是計日之功。」
黎梨聽著他的嗓音,輕輕點了點頭。
「我相信你。」
往後靠,半倚到他的肩側,松和氣氛地搬出那日重逢說的話:「郎君為兵作將,最有本事。」
夜風拂面,清淡的香氣徐徐沉浮。
雲諫低頭看見白的臉頰,在礪的沙洲暗夜裡,像一捧早春未化的雪。
「最有本事?」他不不慢地重複著這四字。
黎梨約聽出些什麼意味,他的下頜便蹭到了的鬢邊。
「明日出發,又要許久見不到了……」
握在腰間的力度也晦明了些,微微赧地側開腦袋,卻聽他輕聲問道:「遲遲今日,可願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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