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才知蕭玳是五皇子殿下,誠惶誠恐地跪下去,半句假話都不敢講:
「回大人們的話,新政出來之後,常家村的田賦只多不。」
「往年田糧盈餘還算富足,但是近年來,家家戶戶為了繳納田賦,都耗盡了存糧,還要采草藥、獵野味、典賣家當地彌補空缺……」
天香樓外早已聚集起了圍觀的百姓,有些晨起趕集的農家聽見他這一番話,也高聲應道。
「何止常家村,我們方家村也是如此!」
「對啊!我們周家村子也是如此,蒙西縣城之,苛征田賦的村落是不是太多了些!」
一時之間議論聲紛起。
趙逸城覷著蕭玳的神,委屈得搶地高喊:「五殿下英明!微臣實在無辜!」
「自古以來,每鄉每村總有些二流子繳不上田賦,那都是因為他們怠工懶做,不好好耕耘,才害得莊稼年不好!他們繳不上賦,怎麼能怪到微臣頭上來?」
「蒙西縣城何其之大,每年能順利繳齊田賦的農家,數之不清,殿下千萬不要聽信零星幾人的言語,就貿貿然冤枉了微臣啊!」
他說著說著,甚至當眾噎了起來,似乎當真了天大的委屈。
「這些農家知曉殿下生疏稷麥,分明就是想要撒謊矇騙,博取殿下的同,好減了自家的田賦,還請五殿下明鑑啊……」
常家村的老村長聽他這般顛倒黑白,氣得聲音都在抖:「你個狗,你……」
沈弈安地朝村長點點頭,轉面向趙逸城。
「這些農家連氣話都說不利索,而趙縣令你伶牙俐齒,究竟是誰更擅長撒謊,豈不瞭然?」
趙逸城抬起袖子佯裝淚,底下的眼神卻變了變:「大人,我實在冤枉……」
「冤枉?」
沈弈掏出一疊拓文,摔到他面前的地上:「這一沓是常家村的田疇界碑拓文。」
「我們幾人親自去過常家村,瞧得清楚,那兒攏共也就百十畝耕田,可田壟邊的田疇界碑上,至標著三四百畝的田地。」
「村民們耕著稀薄的百畝農田,卻要分攤近四百畝地的田賦,哪能不吃力?」
沈弈順勢蹲到趙逸城跟前,指著那沓圖紙道:「趙縣令,活人會撒謊,但死說不了謊。」
「平白無事的,你讓百姓們背負了數倍的田賦,到底意何為?」
聞聲,周邊百姓瞬間炸開了鍋。
「我們的賦稅,竟是翻倍多繳的?」
「怪不得……往年哪有那麼辛苦,如今一點餘糧都存不下來!」
趙逸城萬萬沒想到,能他們翻出田疇界碑來。
村裡的田地,他確實多報了數倍有餘。
那些界碑言文生,讀書人都不好看懂,更別說大字不識的農家百姓了。於是當年,上頭的田疇界碑分發下來後,多出的那些他也沒太在意,只是就地選了個做掩埋。
誰能想到,這些錦玉食的京們閒得發慌,竟然在荒山野嶺里將它們翻了出來!
他一時恨得牙。
沈弈:「說吧,為何要給百姓們翻上數倍的田賦?」
趙逸城握了握拳,很快又冷靜了下來:「五殿下,各位戶部的大人,還請明察啊!」
「這些拓文,說是從田疇界碑上拓的,但那界碑的真假實在難辨……只要選塊差不多大小的石料,刻字描紋,輕而易舉就能夠冒充真碑!」
趙逸城抬起頭來,言語誠懇:「五殿下,指不定是那些村民為了騙您減免稅賦,鐵了心思想要誣衊微臣苛征。」
「這些,說不定都是他們私自偽造出來的界碑,拿它們來做偽證,微臣跳進黃河都難洗清啊!」
「還請殿下慎重,萬萬不可輕信……」
蕭玳自問在京中也算閱人無數,早就領略過不員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卻沒想到這小小的蒙西縣城也有如此人才。
若非他親自去了常家村一趟,他都快要相信這人的鬼話了。
沈弈聽得拳頭了又:「活人撒謊,死造假,趙縣令,針對你的冤家可真是多。」
趙逸城當真哭了兩聲:「微臣長在蒙西,確實有些世仇,很容易招人報復……」
沈弈冷眼看著他演,好半晌後,不急不忙從懷裡出一張紙來。
「那此呢?」
趙逸城抹著眼淚抬頭:「什麼?」
他一定睛就頓住了作,強作鎮定道:「這……」
沈弈抖開了手裡的圖紙:「桐洲鄉的田疇圖紙。」
他笑了聲:「說來也巧,若不是我們幾人一時興起,順著這張圖紙行路,恐怕也不會發現,你將大片無法耕種的山林畫了農田,算進了常家村的田地總數裡。」
「常家憑空多出的三百畝農田,就是由山林冒充的。」
沈弈悠悠站起了,居高睥著他:「界碑可以造假,但這張田疇圖紙是你們縣城上給京城的,還蓋有你縣令的印,板上釘釘,無法造偽。」
「趙縣令,你誇大村裡的耕地數額,害百姓們平攤了數倍田賦,此事無從抵賴,我勸你還是儘早坦白吧。」
「你到底想做什麼?」
趙逸城再也無法演下去了。
田疇圖乃計稅所用,他作偽一事屬實,但被人查出來卻屬於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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