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諫好險才沒撲上去,正覺莫名,抬頭卻見階上的蕭玳與沈弈回了頭,神疑地著他。
沈弈問道:「雲二公子,怎麼還不上臺階,可是腳不便?」
雲諫:「……不是。」
蕭玳更狐疑地掃視他:「你老跟在我們家遲遲後做什麼,為何不走快點?」
雲諫:「……我腳不便。」
待幾名年磨蹭進門,黎梨已經在桌邊坐好了。
眼下才日落不久,窗外西邊天際還有半昏黃,屋燈燭融合著殘餘,顯出溫和的暖調,將滿牆滿櫃的筆直書脊都化了些。
書齋本來存有不書,黎梨隨意拿了幾本蒙西的縣誌,文字呆板,翻著翻著就在暖洋洋的影里犯困,不自覺地手探向桌邊的邊城畫冊。
還沒到,有幾本圖志被推到了眼前。
「知道你怕無聊,」雲諫坐到邊,「給你選了幾本蒙西的圖志,會有趣些。」
「當真?」黎梨將信將疑,低頭翻了起來。
雲諫了眼角落裡的邊城畫冊,心道自然是真的。
饒是角落裡的燈燭亮微弱,他也看得到書扉上的署名,看得見那些畫冊出自沈弈之手。
他想起剛回學府的那個晚上,他提著半截斷劍走過拱橋,遠遠見到在草亭里看書。
最是喜不喜靜,那夜卻點著燈籠靜靜看幾本邊城畫冊,看得迷。
原來都是沈弈畫的。
雲諫默了默,抬手將角落裡的畫冊再推遠了些。
「我為你選的書,好看麼?」他問。
黎梨認真看著,點了點頭:「好看,民風志事,果然有趣。」
翻過兩頁,又向他歪頭思量:「你似乎
憶樺
不對勁,我踩你一腳,你還替我費心選書?」
雲諫懶洋洋應了:「我就是不對勁。」
屋另一側的蕭玳走了神,正與沈弈圍著一張戰馬圖大加讚賞,二人話語聲熱熱鬧鬧的,襯得這方寸小書齋有些兵荒馬之意。
黎梨卻在這片混中靜了心,低頭看得認真,纖白的手指劃過書頁,沒多久又遠了些,無意識地挲著遠邊城畫冊的書脊。
雲諫看到指尖上嫣紅澤,在燭下顯得曖昧,輕輕過書脊上的署名。
「黎梨。」他靜了靜,忽然喚了聲。
黎梨正看著蒙西的地方誌異傳說,有些迷,只稍微傾了下腦袋:「嗯?」
「上次打賭,你輸了。」
聽見他這樣說。
黎梨分出心神,想起是有這麼一回事,抬起頭來。
「嗯,那你想……」
話語頓住,眸晃著去。
雲諫已經握住了出的手。
他力道雖輕卻態度分明地將握進手心裡,仍恍著神,帶著薄繭的手指便穿疊了進來。
十指緩緩相扣,沿途起麻,指間似乎還能到脈搏,分不清是他的還是自己的,既輕又重地淆在一。
他牽著,將二人的手帶到桌下,任指尖著按在他的手背上。
一屋之的那頭仍在兵荒馬,這邊二人卻靜得呼吸可聞。
雲諫低聲說:「好想牽你。」
第20章 領任
黎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舍館的。
蜷在床塌上,抱著一團被褥,只覺指間仍帶著似有若無的微麻。
雲諫的那番作,並沒有預想到,起初還下意識了一下手,但他牽了不肯放,還一語中的命門:
「朝和郡主只敢打賭,卻不敢服輸?」
黎梨自詡廓達大度,不願被他看輕,便耐著不自在,悶聲任他牽著。
原以為雲諫也堅持不了多久,誰知對方並沒有任何排斥的意思,還像尋到了新的樂趣,不多時就低頭玩得起勁。
還說胡話。
「你的手好小。」
「我手上的繭子會蹭疼你嗎?」
「這樣你不……」
黎梨忍著頭疼聽了半晌,終於忍不住要朝他發作時,蕭玳來了。
蕭玳提了半卷西北出征圖,就停在二人的桌子前方,眉飛舞地喊雲諫看將軍戰甲。
他站得近,只需再前兩步,就能毫不費力地看見二人在桌子底下握的手,黎梨慌了神,想手回來,雲諫卻仍是握著不肯放。
雲諫臉上神毫無異樣,句句都與蕭玳對答得從容。
但在桌底的影里,他不做好事,只管用指腹上的劍繭緩緩過的手背,發現張得微微慄,他甚至還有心笑了下。
黎梨抿著,一句話都不敢說,蕭玳很快發現了的異常:「怎麼了遲遲,你的臉為什麼這麼紅?」
雲諫另一手支在桌上撐著下頜,好整以暇地明知顧問:「對呀,為什麼?」
想到這裡,黎梨一頭栽進枕里,忿忿捶了幾下枕邊的床鋪。
登徒子!
*
蕭玳的計劃雖然質樸無華,但並未出錯。
等遴選學子去往三鄉改政的消息出來時,黎、雲、蕭三人已經在沈弈的書齋里老老實實啃了半個月的書,吃了蒙西的風土民。
蕭玳還十分「好學」地向沈弈請教了許多,出自邊陲的探花郎老實,用不著幾日就將戶部改政的老底待了個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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