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雋看向高乘遠,說:「陸某知曉明哲保的道理。」
高乘遠啞口無言。
陸雋是陛下欽點的狀元郎,要說講大道理,憑聰慧,他肯定不遜。
可今日,高乘遠才發覺,陸雋這人倔得很。
道理都知曉,還悶頭讓自己陷進去。
真是呆子。
高乘遠有點後悔借陸雋看教坊司的卷宗,但為時已晚。
雨聲潺潺,陸雋送高乘遠出了陸府,繼而回了書房。
那本兵書攤在案上,陸雋看著行間標註的字句,筆跡和他的相似。
虞穗剛看兵書的時候,還未去過慈谿鎮。
後來,買了他的字帖,是以筆跡和他的很像。
窗外的雨下個不停。
子幽怨可憐的杏眸,薄若蟬翼的襦,卷宗上的寥寥數語,逐一搭起脈絡。那日虞穗去教坊司,燕王世子便出了事。
為的是報仇。
起初,陸雋覺得這念頭荒謬,然越往深去探究,越深信不疑。
他與的相識,也並不是偶然。
是註定,是的蓄謀。
正如這本兵書,他不知選用了哪一種計謀。
「主子!」觀言打著油紙傘跑到書房門前,氣吁吁道:「主子,虞姑娘冒雨到府上了,在正廳等你呢。」
虞雪憐提了食盒過來。
這兩日來鎮國將軍府的親戚,大多是從江南坐船至金陵,帶了四簍的活鯉魚,攏共三十餘條。除此以外,還有新鮮的海錯,烏參、青蝦、牡蠣。
母親說鯉魚蒸著吃鮮,健脾補腦,且是松江的鯉魚,味道自然要比金陵的特別。只三十餘條活魚和筐的青蝦烏參放在府邸,也吃不完的,便讓吩咐小廝給溫昭姊妹送去。
於是,思忖著讓廚娘蒸了兩條鯉魚,又用竹簍把幾種海錯裝進去。
虞雪憐先去的尚書府,後到陸府送食盒。
「陸大人,這是府邸廚娘現蒸的。」虞雪憐拿筷子挑起一塊魚,放在陸雋的碗裡,「你平日要兩邊忙,魚,烏參,都是補腦健,吃了對子好。」
食案布著虞雪憐帶來的鮮味,觀言嗅了兩下就饞得不行。
虞雪憐問過鄭管家,陸雋每日的膳食是兩道素菜和一碗粥。小廚房偶爾想摻點油水進去,但怕陸雋吃不慣,所以變著花樣的炒素菜。
陸雋雖不是年,可正於勞神費力的階段。若是不沾一點葷腥,便會慢慢的垮掉。
「今日雨大,虞姑娘不值當冒雨來給陸某送這些。」陸雋注視著虞雪憐,眼眸清澈。
給他的東西已然太多,吃的,穿的,帕、香囊,教他騎馬——從前他無法推測為何接近他,一清貧,欠著債務,他沒有什麼能報答的。
而與之帶給的,卻是接二連三的逾越和冒犯,以及橫生竄長的貪婪,貪婪地想要娶為妻。
的父親是鎮國將軍。
即便他考了狀元,他和之間仍差的很遠,七品的員,如何娶得鎮國將軍的嫡。
正因陸雋清楚相差甚遠,他想抓住每一個向上攀升的機會。
他本也不是要像爹娘那樣活著,一輩子伏低做小,吃苦耐勞。
虞雪憐笑道:「陸大人和我客氣什麼我在閨閣閒來無事,縱使明天不下雨,可陸大人就要去宮裡了。這一日陸大人休沐,哪怕颳風打雷,也攔不住我,除非陸大人不想讓我來。」
子語氣堅定,到了最後一句,卻帶了點俏。
陸雋筷,吃了魚,咀嚼咽下。
他做以後,沒有改變吃飯僅是滿足飽腹的觀念,讓小廚房按簡單的來,不必花哨。
有虞穗在,吃飯了不只是飽腹的事。
老太太的病加重,府邸繃著一弦。
虞牧從軍營回來,每日和虞雪憐去老太太的房裡。兄妹二人陪祖母說話,哄祖母服藥。
老太太清醒的時候,坐在榻上,無打采地看著虞牧。
「孫兒,你聽祖母的,早些議親罷。」老太太自始至終記掛著小輩的婚事,「祖母要老了,不要等祖母了棺材,你和憐娘的婚事還沒有音信。」
虞牧一切順著老太太,他遲緩的說:「祖母,我答應了母親,後日去見國公府的蘭娘。」
老太太癡笑道:「好,好孩子,若能趁此把婚事定了,你母親高興,祖母也高興。」
「你見了蘭娘,要主點,要懂得照顧人家,不能木訥著一張臉。」
虞牧一一應了。
父母之命,妁之言。虞牧不牴母親讓他議親,他手下的士兵都已娶妻生子,每每聽他們想念家中娘子,他會駐足聆聽。
娶妻似乎是件能讓所有人高興的事。
「憐娘要是如你一樣聽話,這會兒孩子應該有兩歲了。」老太太咋舌道,「你要勸勸,否則好郎君讓人挑走了,剩下的全是歪瓜裂棗。嫁錯郎君,呀,要哭鼻子的。」
虞牧對妹妹的婚事,要比自己更在意。
妹妹絕不能嫁錯郎君。
蘭園,那隻貍貓的肚皮吃得圓滾滾,撒歡兒地追著小丫鬟。
住在府邸的親戚們走了一大半。虞淺淺讓小丫鬟搬了一張搖椅放在院裡,喊虞雪憐下閣樓陪玩。
虞淺淺說著今日的見聞:「表姐,高淳老街的客棧住著兩個特別彪悍的男人,說是從北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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