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生氣是很應該的。

虞雪憐垂首帖耳，眼神注視著爹爹拿的字帖。

月斜斜地照在虞鴻的上，他的手指掐著字帖的邊緣。虞雪憐頓時袖，袁丞送來的……是陸雋寫的字帖。

虞雪憐前後練了不下五本的字帖，悉陸雋的手法。陸雋的字帖容易辨認，跟別的書齋小販賣得不一樣。他習慣把山水鳥魚畫在字帖的封皮做點綴。

不願相信爹爹手裡拿的字帖是陸雋的。

爹爹母親生氣，可以去哄。但眼下的況牽扯到了陸雋，袁丞選在這個時辰送字帖，的行蹤近乎被他窺。

袁丞的舉是在挑釁。

「字帖先給你大哥放著。」虞鴻的臉緩和過來，轉手把字帖遞給虞牧，他瞪著虞雪憐，道：「諒你這兩天也不敢再任妄為，你祖母責罰得正對，在祠堂老實給我反思，認真地想一想，自己都錯在何。」

「兒知道了。」虞雪憐惆悵地抬眸，餘瞥見大哥捧著字帖在看。

於是湊近虞牧，踮起腳。心隨即徹底死了，這赫然是陸雋親手寫的字帖。

蘭園的丫鬟端著盥洗的木盆下了臺階，小丫鬟的眼睛生得明亮，一打眼便瞅到虞鴻，走上前問好：「老爺，您來看夫人嗎」

虞鴻道了聲是，一臉莊嚴地往陳瑾的廂房走去。

「大公子。」小丫鬟被陳瑾教養的圓自信，接著向虞雪憐笑道：「娘子，夫人方才吩咐奴婢留意著，若娘子回了蘭園，讓奴婢告訴你，娘子要早點歇息。等明兒卯時到夫人房裡用膳，再去老太太那兒請安領罰。」

虞雪憐說：「我這就回廂房沐浴歇息，你替我給母親傳句話。母親的咳嗽剛治好，萬不能帶著氣眠，母親若氣不過，怎麼罰我都好，兒絕無怨言。」

小丫鬟點點頭，道：「奴婢記著娘子的話了。奴婢多一句，這會兒夫人不大生氣了，還問嬤嬤，說娘子要跪六個時辰，府邸可有墊給娘子用，不然娘子的肯定要發麻發疼。」

天際的星星分布疏遠，彎月清淡的灰暗。不論這一夜如何鬧騰，府邸各個院落算是安寧下來。

-

細碎的映在窗臺，小小的草屋此刻熱鬧非凡。

堂屋的木桌放滿了吃酒的菜，三五個穿衙門服的青年男子舉起瓷碗，道：「吳大人，陸公子，兄弟幾個敬二位雲路鵬程，一展宏圖！」

他們爽快地飲掉整碗酒，了下，「老爺說了，這花塢村的刁民是要整治，慈谿鎮的那群惡霸也要收拾。我們奉命辦事，在慈谿鎮要住上半個月，陸公子若遇刁民欺負，來慈谿鎮說一聲便是。」

陸雋今晚能推的酒儘量推了，他不喜酒水辛辣的味道，亦極飲酒。

「有幾位大人在，村民嚇破了膽，不會來找陸某的麻煩。」陸雋的面容並無醉意，不冷不熱地回敬著衙門的人。

有個喝醉的男子咕嚕著只顧吃酒，細長臉，青鬍鬚，模樣有些像馬，尤其是鼻子，說話時呼哧呼哧的。

他道：「陸公子這是折煞我們啊，我們是衙門當差的，全聽老爺調遣，哪有膽子稱是大人。您是咱慈谿鎮，不，南郢明年的新科狀元，哥幾個要護您周全，才不辱老爺的囑託。」

陸雋低眉說：「陸某一介平民，諸位今日不辭辛苦為陸某解決難題，不勝激。」

差的領頭忙擺手道：「陸公子言重了，言重了。」

陸雋送虞穗下山回來，這些衙門的差便站在院裡了。

差的領頭見了陸雋，熱地握住他的手，說他們是衙門老爺的指令，來花塢村查刁民。

陸雋不想生事端，道出村長妥善理了此事。

領頭的熱不減反增，曉得吳煦在金陵城乃是鴻臚寺主簿，說了好些恭維話，又祝賀陸雋中了解元，打發手下買來幾壇黃酒。

從日落至月明，幾壇黃酒空了底。其間陸雋寡言語，差們瞧他氣質不俗，且在金陵城有鐵腕兒護著他，想著結結，也不把他看作是鄉野的窮書生。

可是陸雋這人的相貌不親近，一雙眼泛著冷，就連吃酒都激不起他的興致。

相比之下，吳煦吳大人最易相。

吳煦苦笑著對差們說：「陸兄素來謙遜，你們可坐這吃半天的酒了，在下和他是同窗，卻也稱我吳大人。」

「這倒是。」吃醉的男子樂呵呵地附和。

不知是哪個喝暈的差，問陸雋：「對了，陸公子娶了娘子沒有」

陸雋聞言向灶房，他想起白日坐在那裡的虞穗，答道：「尚未。」

第30章 醉酒

男人們圍坐著吃酒，說的笑的左右離不開掙銀子、升大、娶娘子。

吳煦健談，又不擺老爺的架子，跟這幾個差很合得來。一塊兒吃酒吃醉了，也不那麼正經八百的只說風雅了，「倪捕快，你人脈廣，不若幫陸兄牽牽紅線，為他尋個溫賢惠的娘子。」

倪捕快拍了拍，兩眼飄忽地說：「不過……不過陸公子才華橫溢，娶娘子不算難事吧。」

陸雋默不作聲，斯文地給邊差斟滿酒。最後一壇酒空了，他把酒罈放在桌角旁。

他淡然道：「陸某無心娶妻。」

「不娶娘子可不行。」倪捕快直言不諱地說，「陸公子別信書里講的孔儒之道。我們衙門前年來了個書吏，那是儀表堂堂，還不到三十歲哪。這書吏博覽群書，全衙門的兄弟都不如他有學問。現在呢，整三十歲了，還沒娶到娘子，給他爹娘愁的，找了不婆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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