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悠閑的氛圍所染，蘇檸頓時不覺得慌張了。

    皇帝都不急，這個小宮什麽心。

    抬步準備進去，才邁出一個步子，就倏地頓住。

    剛才顧著看路遲緒，半邊視野又被門擋著，沒發現辦公室裏其實還有一個人。

    一個形高大，目測高約有一米九，眉目威嚴，麵容嚴肅帶著一肅殺之氣，氣場強得能當場嚇哭小孩，如果不是他上的警察製服和筆直的姿態，蘇檸都要懷疑是不是底下的混混老祖打上門來了。

    路遲緒給介紹，“這是周隊，專門負責宋濱的案子，過來找我了解一下況。”

    當年明築集團的事屬於經濟犯罪，解決了也就算了，但奈何宋濱潛逃了，質立馬就來了個大轉變，宋濱案件正式並刑偵大隊，這些年一直和路遲緒保持聯絡和組織追捕的人都是周隊。

    周隊看過來，蘇檸剛才臉上一閃而過的異樣當然沒逃過他的法眼，他也知道自己長得一副黑社會的樣，剛行的時候，還會耐心地表現一下和善，時間越久越發覺得屁用沒有，該怕的還是怕，他這張臉隻要對罪犯有用就行。

    他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聲音也帶著冷：“你好，上次你們來報案的時候我剛好出去了。”

    蘇檸被跟蹤的事，同路遲緒說了後，路遲緒第一時間聯係了他。

    小小的一件跟蹤案子放在連環殺人，犯罪走私，蓄意謀殺的刑偵大隊不夠看，派出所就能理，但明築集團是納稅大戶，路遲緒的影響力又大，還牽扯宋濱這個潛逃犯，他代下去，當天晚上就把人給拿到了。

    是個混混手，也是個老油條，他們還沒到就察覺到了風聲轉就跑。

    手猶如腳底抹油了般狂奔，換做一般派出所的片警，他一點不虛，利用巷子裏地形就能甩開，再出去避一陣風頭，過段時間回來後，又是一條好漢。

    但奈何，他麵對的是抓捕經驗富的刑偵大隊，沒等他跑過巷子，就被撲倒在地，拎起手腕往後就是一擰，疼得他想哭爹喊娘，下一秒，裏又被塞上棉布，杜絕他擾鄰居的可能。

    作利索，人狠話不多，哪是他以前麵對的那些渾水魚，小弱一樣，被他耍得團團轉的片警。

    這會別說想跑，他能一下胳膊和，都是刑偵大隊的失職。

    就是這樣一個追捕過程，才進審訊室，一，不用問，啥都代了。

    “就、就是我聽說那個娘們、”被記錄員看一眼，手腦門上瞬間冒出一層細的汗，磕磕絆絆的改口：“、士嫁了個超有錢的老公，手上的鑽戒有鴿子蛋那麽大，我就想跟著看看有沒有機會、過來。”

    “但是我真的沒，我發誓！”常年在警察手底下耍頭的人，哪能覺不出來這次抓他的人不是一般的警察，也從沒被這樣審過，以為自己攤上了什麽大事，急忙喊冤。

    “警覺太高了，我每次都差點被發現，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我慢慢就放棄了。”

    審訊員盯著他，如鷹一般的眼睛審視著他：“你確定放棄了？”

    手還在掙紮：“那當然……”

    沒等他說完就被厲聲打斷，“那從你床底下找到的麻繩和膠帶是怎麽回事？”

    手：“我、我就是買來玩玩、玩玩……”

    審訊員：“行，不說是吧，那也別浪費我們時間。”

    他囑咐門外的獄警：“就把他收在1109，跟前幾天才抓來的連環殺人嫌疑犯關在一起。”

    說完，還轉頭看手一眼：“見諒，最近KPI滿了，房間不夠，隻能先委屈你一下。”

    一聽到連環殺人犯，混混手魂都快嚇出來了，他雖然不是啥好人，但也惜命啊！

    趁審訊員還沒走，哭喪著臉急忙呼喚：“我說、我說，你別把我和殺人犯關在一起。”

    審訊員又不不願地走回來，拍了下桌子：“我就給你三分鍾。”

    怕被和殺人犯關一起，手倒豆子般代：“我原本都放棄了，但天氣越來越冷，生意不景氣，聽說那個鑽戒價值兩千多萬，我就想幹票大的，一勞永逸。”

    審訊員：“所以你就準備了麻繩和膠帶？”

    手微微地點頭：“對。”

    審訊員：“那你打算哪天手？”

    手坐得筆直，連椅背都不敢靠一下：“就立冬那天。”

    立冬是一個星期前了。

    審訊員接著問：“那為什麽沒手？”

    手：“我那天去踩點，差點被保鏢發現，所以就一直沒手。”

    說著就喊起了冤屈：“有四個保鏢，我哪敢手，警我真的是冤枉的，我後麵就打消念頭了，老老實實在家待著。”

    計劃沒辦法實施，大鴨子就在眼前卻沒辦法吃，本來就夠鬱悶了，躺在蔽所裏療傷，結果轉頭就被抓到這裏來。

    審訊員本不信他說的話，麻繩膠布都已經買了，隻要起了心思，就算綁不到蘇檸，也會綁下一個。

    他敲了敲桌麵，銳利的雙眼掃過他，“你是怎麽知道嫁了個好老公，手上還戴了個價值兩千萬的鑽戒的？”

    這個問題，手有些打磕絆：“就、就聽到的。”

    審訊員肅冷的雙眼盯著他：“什麽時間，什麽地點，什麽人給你說的，都給我一一代清楚，你還有一分半的時間。”

    聽到倒計時，手瞬間慌了，冷汗直冒：“我真的記不清楚了，那天我開張了，就出去喝酒擼串，燒烤攤就我和另一個人，喝著喝著我們就聊了起來，好像就是個那時候聽說的。”

    審訊員：“別好像！”

    手頓時著急起來：“就是、就是那時候聽他說的！”

    審訊員朝旁邊使了個眼，記錄員就拿照片過去問：“是這個人嗎？”

    手瞇眼仔細一看：“對對對，是他！”

    審訊員和記錄員無形中換了眼神。

    照片上的人是宋濱。

    -

    手還記得立冬那天。

    都說立冬要吃餃子，但在他家鄉，立冬是要吃羊的，但這大冷天的晚上別說羊，連條子都沒有。

    得睡不著，拿出最後皺的幾張錢，就當過年了，畢竟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都不知道。

    他子沉悶鬱，又是外來人口，本混不進去底層的幫派，賺錢的路子都不會有他的一份，他隻能靠一些散活賺錢，有時候運氣不好，到的東西還會被搶。

    他不是沒想過想方設法加其中，但目睹瓷不被卸胳膊，東西被發現遭了頓打，回來還要被打一頓，他那點僅存的微弱的自尊心不允許。

    過節當然要有氛圍，當晚他就買了兩瓶酒，把平時隻路過看看的串都點了一遍。

    就當是最後一頓。

    那人是他喝第二瓶酒時出現的，點了一籮筐的燒烤和一打啤酒，坐在另一邊等著。

    冷風呼嘯，燒烤攤老板都裹著棉，裏嘟囔著鬼天氣，還順帶吐槽這個天半夜跑出來吃燒烤，也是奇葩。

    奇葩之一的混混多看了兩眼另一個人，這鬼天氣在暗的小巷子裏相遇怎麽算不上一種緣分呢。

    想法剛冒出來，突然，男人了，隨即一盤熱氣騰騰的燒烤就放在他已經冷掉的燒烤上麵：“小兄弟，同道中人啊，都喜歡冬天晚上出來擼串，一起整點？”

    常年的流浪生活讓他有極高的警惕和觀察力，眼前這人，說話正常，看著也正常，但給他的覺就是不正常。

    天氣已經夠冷，但這人給他的覺是從地底下上來的冷，他了手，眼皮垂下來，想著怎麽，但一想，反正都活不過這個冬天了，又有什麽好怕的，而且也說不定是他覺出錯了呢，最後一頓飯，有個人陪也不錯。

    後來喝大了，他就開始大著舌頭倒苦水。

    說生活如何如何不容易，這年頭，手也不好活……

    說到興頭上，男人也跟著他一起吐槽了，覺得命運不公，稍微長得有點姿的人，手段魅點就嫁給了價千億的老板，老板還送個了價值兩千萬的鑽戒，世界本就不公平……

    其它的他沒聽清楚，腦子隻有兩千萬。

    他不聲地和男人套近乎，一口一個哥，還順利借到了兩百塊錢。

    第二天醒過來時，還說服自己，這哪有什麽危險，分明是給他送錢的財神爺。

    於是他就順利盯上了蘇檸。

    奈何蘇檸警惕高，他近不了，自然不到手上的鑽戒，坑蒙拐騙來的兩百塊錢很快用完。

    嚴冬將至，到時候下一場雪，滿目銀裝素裹，掩埋著萬原本的彩，約著也會掩蓋他的。

    但他現在還不想死，於是拚一把……

    代完後，手在審訊室裏麵哭得一把鼻涕 一包眼淚，“我知道錯了，警察叔叔，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千萬別把我和殺人犯關在一起。”

    躲在暗角落裏茍延殘的時候，無數次想結束這糟糕一生，但當它真正來臨時，他發現自己還是想活。

    勉強有口飯吃，蜷在那裏慢慢的活。

    還想照照太。

    審訊員沒理他，朝門外的獄警使了個眼。

    他相信手沒撒謊，但辦案講究證據，等底下人核實的時候，他就去找周隊匯報了事。

    周隊：“也算是個人。”

    清白時是白領英，一朝誤歧途能一手建立起這麽大一個利益鏈，繼而潛逃多年又會利用人心。

    要不是路遲緒多個心眼，之前安排給蘇檸的保鏢一直沒撤，蘇檸又是個高敏銳的，說不定還真被這個混混手給得手了，接下來就是一團，宋濱躲在暗想做些什麽豈不是易如反掌。

    蘇檸同他打招呼：“上次的案子有什麽問題嗎？”

    蘇檸是害人，還差點被綁架，他不願在麵前談論詳細的案，反正該知道的路遲緒都知道，隻道：“沒問題，手已經送到勞改所了，今天聽說這邊出了點事就過來看看。”

    就憑宋濱那智商和手段，加上是渡回國的潛逃犯，心理不知道扭曲什麽樣了，稍不注意就是一起嚴重惡劣影響的事件，早一點抓到就是對群眾的多一份保護。

    醫療經濟糾紛也不歸他們刑偵管，但這關鍵時候的一丁點風吹草都能引起蝴蝶效應，他必須得親自過來看一眼。

    他問：“底下需不需要加派人手？”

    那幾個小混混不氣候，塞牙都不夠，還不抓的原因是路遲緒在釣大魚。

    路遲緒親自斟了杯熱茶放在蘇檸麵前，牽過的手放在手心裏暖著：“不必，就讓他們鬧。”

    聽到這話，蘇檸偏頭看了眼路遲緒。

    隨即就聽男人漫不經心地道：“砸人飯碗，自捧得越高越好。”

    蘇檸倏地一笑，看上的男人怎麽可能沒有手段。

    釜底薪，有些人要倒黴嘍！

    路遲緒輕輕挲著的手背，兩人沒眼神流，桌底下小作卻不斷，本來也不影響，但奈何周隊長得高啊，盡收眼底，平白無故被喂了一狗糧。

    他冷臉告辭，當然他本來臉也冷，“有什麽消息打電話。”

    等周隊走後，蘇檸才問：“這件事跟宋濱有關係？”

    見茶杯空了，路遲緒給斟滿：“關係不大，但肯定會趁做點什麽，這幾天你先別去工作室了，待我這兒，晚上再一起回老宅。”

    蘇檸當然不是拖後的人，也知道這是一次絕佳抓到宋濱的機會。

    就是……

    沉鬱：【不為難。】

    沉鬱：【請多久就扣多工資。】

    蘇檸：“……”

    扣吧，不被辭退就行。

    花錢買平安，這波賺。

    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我這幾天做什麽？”

    在路遲緒辦公室裏吃吃喝喝睡睡？

    那集團裏得傳什麽樣子？

    回家別說路遲緒，可能都得挨路父的罵，兩人一起不準吃飯跪鍵盤？

    路遲緒沉片刻，拿過一旁的文件，薄輕勾，深邃的眉眼舒展開，清沉的嗓音如山巔雪水緩緩淌下，好聽極了。

    “重新上崗一下吧，蘇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