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月聽罷許世安的一段陳年往事，輕輕歪著小腦袋思考，短髮碎在臉頰遮擋著半張臉，久久地才抬頭反問許世安，「你確定是因為那個男孩？」

「你……什麼意思？」許世安順著時月的目看了眼林衍，一時間似乎也明白了什麼，一語驚醒夢中人一般，「你的意思是……」

是寧寧知道他奪了的人麼……

「不，」時月輕輕搖頭，「我覺得應該不知道。」閉上眼睛去梳理差一點，差點什麼呢……

「別想了，」許世安輕拍時月的肩膀，這就夠了，至多好的誤會有了一點兒眉目，「先看看你叔叔吧。」

「他怎麼會摔得這麼嚴重？」許長寧的指責隻言片語中大找到一點兒事的原委。心裡裝滿了惆悵夜不得好眠日日夜夜的積累終於堆積出了患，一次工作一場法院里的激烈辯護出門站在高高的階梯之上一時暈了雙眼，腳下踩空一層一層從最高層直摔到馬路上。

時月檢查著林衍的頭部，摔在後腦最危險的地方。許長寧的指責順著耳朵進了心裡，小叔叔因心累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怎麼去開口坐下來談一談。的心裡又何嘗沒有萬千字等著給他說？輕嘆一口氣卻似喝了酒似的有些上頭，心裡的煩悶一腦翻湧出來，波濤彭拜之際被許世安扶著胳膊拉到旁邊的座椅上，「你要是暈倒我可沒法向你叔叔代啊。」彎下腰整理一下時月的頭髮，再在時月的眼角輕輕去落未落的眼淚，「不是不哭的麼，嗯？」

時月不說話只盯著昏迷不醒的林衍輕輕搖頭，「你回去休息一會吧，我從這守著。」

「有讓醫生去休息的麼？」許世安淺笑，是醫生還是最親近的家屬，他又怎麼能安心離開去休息呢，「你累的話……」

「我不累，」時月打斷許世安的話，「你能給我講講小叔叔的事麼？」

「嗯？」

「他是誰，我還不知道呢。」關於他，似乎只是知道一個名字，知道他是禹城大學的學法律的畢業生，其他的，真是知道的了了，「或者，說說你們怎麼認識的也行啊。」

「認識？他是我哥哥，你說呢？」

「又不是親生的。」

「還真是瞞不過你，」許世安搖頭淺笑不知這個樣子多像林衍，無形之中早已經把對方活到了自己的生命里，從最初的相遇，餘輕瞥病床上的人莫名覺得他皺了眉頭。怎麼了，是想起了疼痛的過去了麼……

算來那應是二十年前，許長寧還在媽媽肚子里的最後一天……

禹城第十一中學，十一點四十分放學的鈴聲還沒停止教學樓就飛奔出一個稚的年，未長開的眉眼卻擋不住二十年後的英俊。小林衍扯一下被風吹到肩膀上的校服外套，遠遠地就看到了停在校門口的機三車，那時，黑三還隨可見還沒有被警追著趕。

「哥——」林衍揮舞著手大喊一聲，拉長的聲音在校園裡傳得好遠好遠，大步跑過去翻越過三車後排的車斗挨著一大袋子嬰兒用品坐下，「哥，你怎麼不在醫院陪嫂子？我侄呢？」

「還沒生出來呢，」林郁話語有些抖，心的激欣喜都化張，「坐好了，看你嫂子去。」

「快點快點。」林衍催促著，一顆心早就飄到了醫院，心裡祈禱著嫂子能順利生產，莫要再像他母親一樣產房裡一命換一命，想到著心裡再把自己詛咒一番，活下來的人不該是他。

再倒流十二年，一的麻老父親跪倒在妻子的靈堂前，聽著岳父岳母的哭訴死死擋在小臥室的門，屋裡一個年抱著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蜷在房間的一角襁褓裹試圖隔絕門外的詛咒。

「那就是個喪門星，害死了我閨……」年邁的人上前又哭倒在門前，穿著麻的男人急忙扶住卻又被後面的男人一腳踹翻。

「早就給你們說這個孩子生辰不吉留不得，偏偏不聽，如今害死我妹妹，你來償命嗎？」

…………

一聲接著一聲傳到林郁的耳朵里，年看著屋外的混想衝出去幫父親卻又被喝斥回來，他的任務是保護好弟弟，保護好他別讓他再旁人的欺辱。

「爸，這個孩子是不是真的不詳？」夜深人靜，關上門換上一切的流言蜚語，林郁幫著父親膏藥，「他們都說……」

「混賬！」男人一轉一掌狠狠打在年的臉上，頓時小臉上多出了五道手指印，男人看著倒在一旁的孩子心裡也難，只是不打怎麼能讓他記住，「你給我記好了，這是你弟弟，你媽拼了命換來的弟弟，就是你死也得護著他。」

「嗯，記住了。」

這一記就是十二年，十二年他帶著他在傳言中長大又在傳言中送走病重的父親，父親病床前的話語重心長，說著長兄如父，說著這一輩子都說不完的話……

十二年終於是如了那些人的意被他們說了一個孤家寡人，一切的親戚斷絕聯繫，孤苦伶仃，只知道哥哥帶著弟弟四奔波。送走父親的第三個月，林郁帶著林衍來到了禹城，新的環境開始新的生活，沒有什麼朋友也沒想過再能有什麼家人。長兄如父，他所希的，就是能看著林衍這個弟弟長大，當他的父親就當他的父親罷。

秦蓁的出現出乎兩個人的意料，帶著遲到的母給了兩個人溫暖，從此一個家開始像是一個家。只是終究林衍是活在詛咒中的孩子啊……

失控的大貨車衝過來的時候林郁拼了命地往車后翻，張開的雙手誓死保護後的出神的年——

哥——

年的吶喊劃破雲霄卻再也不醒躺在泊中的人，旁的人來來往往匆匆忙忙不知道在忙著什麼，大腦變得空白抱著林郁任不知名的人把自己抬進一輛車裡。

關上車門的瞬間才驚醒，帶著紅的眼睛質問小護士，「為什麼活下來的人是我？」

小護士被嚇得失聲尖，手一抖到了一個又一個的瓶瓶罐罐。

「怎麼了？」

「他，他……」小護士出手卻不敢指林衍，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林衍的眼睛害怕卻又不敢移開目，生怕一閉眼那雙眼睛就會變化出什麼猛出來一口吞沒了。

年長一些的醫生抖著手一針麻醉針扎在林衍的胳膊上，慢慢閉上的眼睛一點點失去神智，閉眼的最後輕聲對著那個小護士說了句「對不起」。

到達醫院的時候，林衍躺著還未被運送下車，閉上的眼睛又突然睜開，被驚嚇到的小護士已經不敢再尖，一就癱坐在了地上。

「那怎麼了？」對面的一輛私家車剛剛停下，一個大著肚子的人被一個男子攙扶著往這邊走，看著這混帶著疑問一句，「是不是出事了，你過去看看。」人輕輕拍一下丈夫的手，催促道。

許晨淺笑，拉住妻子顧斯語的手，「那邊有醫生的。」

「哎，那是西醫你是中醫，不一樣的，趕去看看。」

「可是你……」

「好啦，兒子在後面的，我讓他扶我就行，哎呀，趕去。」顧斯語推一把許晨，不讓他擔心似的還故意轉朝著自己的寶貝兒子的方向去，「世安？來扶媽媽一下。」

許晨有些無奈只好聽著老婆大人的命令上前盡一個醫生的本職工作，注意力轉移聽到面前混中有氣無力的話——

「我要去醫院。」林衍皺著眉用盡全力氣保持著清醒，「我嫂子，我侄，們，還在……」

許晨上前一步抓住年的手，輕聲的安，「這就是醫院。」慌忙中沖著邊的醫生點頭示意，慶幸他曾在這個醫院工作相互間各自知道姓名份以及一的本領。

然而病床上的年卻誰也不肯相信，掙扎著起，不知要找什麼，起渾是地坐起，正前方一對母子，或者說嫂子和小叔叔……

「媽。」年的許世安看著對面的年警惕的張開雙臂護在母親顧斯語面前，生命中的第一次相遇竟是這樣的帶著腥味。

後來的後來時月笑著問許世安可是一見鍾，許世安彎起手指在姑娘頭上輕打，哪有如此一見鍾。只是這一眼卻也不安的林衍安靜下來，一雙眼睛與許世安對視，年不知何為不知面前就是接手終生的人。只是覺得那個人像自己，鮮模糊了雙眼，年以為看到了自己，以為自己終於死了不再拖累邊的人。

目往後，看到大著肚子的顧斯語，恍惚中誤以為是自己的嫂子，真好，還能再看一眼，只可惜，看不到小侄了……

林衍閉上眼睛，沒有想過還能再睜開眼，更沒有想過睜開眼睛就多了一個侄。或許上天憐憫他，早完他的最後一個心愿罷，只可惜，上天從未對他真的開眼過。

搖搖晃晃地走在醫院裡，似曾相識的畫面，迎來一個生命再送走一個生命。林衍跪倒在嫂子的床前，忍著淚水聽著嫂子最後的話，鮮染紅了兩個人的子，像極了馬路上的那一灘。

說要他好好活著，說他是這個家的希，說要他照顧剛出生的侄……

一個男孩長大需要多久呢？

一瞬間吧。

某一個瞬間突然長大……

林衍帶著一的不哭不笑聽著醫生的安排，沉著地不像是一個孩子，許晨在一旁看著於心不忍想要上前制止醫生的冷眼熱諷還沒上前就被人拍住了肩膀。

「顧先生？」

顧翊晟不說話甚至連嗯一聲都沒有，兩個人，他是小舅子，於於理他都應該應他一聲「姐夫」可偏偏這個姐夫沒有什麼能力，尤其是面對一個商業屆的傳奇。顧翊晟對於許晨這個姐夫他向來不滿意，顧家的三小姐下嫁一個小中醫怎麼想都想宰了這個姐夫，可偏偏自己的姐姐喜歡，以命相的無可奈何只能點頭同意。

「照顧斯語去。」不耐煩地擺擺手，明明是弟弟，卻要擺出一個哥哥的姿態來，一把推開許晨，自己卻站在那裡看那個年，瞇起眼睛打量，他倒要看看這麼一個小子能怎麼撐起這個家來。手指一勾示意助理過來，「去查一下那個小孩。」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