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澄走在時月邊,時不時說上兩句話有回復卻顯得像是敷衍。
「晚會結束后留在藝團吧。」
時月不說話停下來只眨著眼睛看著他,結束后麼,沒有想過,來這只是因為晚會那一天是顧亦安的生日,答應了他要給他跳一支舞,如今找不到他只好選擇這樣一種方式來表達。或許,找到了,也不會再當著他的面跳吧。
「你不說話就當你默認嘍。」
「我……」時月說無語,有些無奈,不明白這個司澄怎麼就開始纏著了,兩個人也只能勉勉強強說是認識,不悉也不了解,像是一個陌生人突然靠近,還帶著說不上來的熱烈。
有所圖,一定是有所圖。
每個人都在追求利益,都帶著某種目的去做某件事,無利可圖的人時月覺得沒有或者說邊沒有。時月不知道是人本惡還是惡的只有自己,帶著一雙惡的眼睛去看世界,即便人人都是聖人在眼裡也不過是個街頭無賴吧。
藝團麼?
從一開始就邀請進藝團,日曆來回換了幾個月,到現在依舊是。或許,自己的舞蹈當真那麼優異吧。當初就不該去小空地跳舞,然而再反過來想,若沒有當初,也變沒有現在,或許也不會跟顧亦安有……
罷了罷了,人總是無法算定人生,那麼無力,那麼蒼白。
時月隨口說一句「好吧」潛意識裡總覺得欠司澄一個人,總是想著去彌補他,直到最後最後的最後,才恍然大悟,只可惜那時已經晚了。兩人無所謂誰欠誰,即使有也早已經在時間裡還完了,甚是連本帶利地還完了。
時月不知自己隨口一句話在司澄耳朵里是多麼聽,等待了許久的回答終於得到,彷彿答應的不是藝團而是他,無所謂,他是團長,進了團便是他的人了,名正言順的可以靠近公事私事或者以公謀私只要他願意,只要做的合理未嘗不可有何不可?「還有一個星期,你……」
「五天。」時月輕聲糾正,不到一個星期了,一天一天數著呢,「我沒事,準備得好的。」
「我是說有化妝品麼,學校不負責給演員化妝,我看你一直都是素。」
「噢。」時月下意識地了自己的臉,的確距離上一次化妝又過去好久了,上次,咖啡館還有他。
「有,回來我自己化就好了。」
司澄點點頭,剛剛被答應的欣喜已經被此刻再次拒絕的惆悵所替代,就不該這樣問,直接說他準備不就好了,「你別麻煩了,跟著其他人一起,我給你們找化妝師。」
許是司澄太熱烈時月有些無法接,自覺欠的人太多,不想再加一項,「我以前跳舞都是自己化的,我有自己的打算。」不等司澄再一次邀請就接著道,「服裝我也有,後天綵排我帶妝過去。」
「好,」極不願地點點頭,「什麼樣的服裝?」眼睛里再次帶上,話題,總是要男孩子去找。
時月低頭沉默,看似在認真思考實則放空了自己,沉默了一會再開口,腦子裡想的不是舞而是某一個人,「紅裳白。」
紅裳白?
等到兩天後的下午,時月再一次站在學府花園C區10號樓2單元301的門前,鑰匙就在兜里卻還是彎下腰去翻門墊兒,原本應該躺著一個銀白鑰匙的地方空空的,彷彿那裡從來都不曾放過什麼東西似的。
時月打開門,一切都還是當時離開時的模樣只是人不同了,各個房間轉一圈空無一人的屋子只剩下自己。提前打好招呼回來拿服卻還是沒能見到小叔叔。
見不到也好。
搬了小凳子現在小臥室的櫃前,還是那個藍灰的盒子,盒子邊上還帶著歲月磨損的痕跡,時月沒有打開直接抱起就走,路過客廳的時候卻又停下了,緩緩地回頭看著空無一人的沙發想象著那裡躺了一個人的景。
突然間想起什麼似的,時月隨手放下盒子走到沙發的另一頭兩手扶著沙發稍稍用力就把整個沙發給推開了,褐的沙發離開白的牆。時月看著靜靜躺在隙中的那一張紙莫名紅了眼眶,緒推到最高點卻還是差那麼一步,如果此時此刻那個畫畫的人在後輕輕擁住,就像夢裡夢了千百次的那樣。
輕輕的擁抱還有輕聲的話語,時月我回來了。
什麼都沒有,只剩下當初吵鬧時留下的一張畫證明著那七天的真實。
一個人來再一個人走,時月輕聲關上門也關上自己的回憶,轉離開的瞬間後向上的樓梯口走下來一個男人。
許世安點上一支煙確定了時月離開之後再打開房門,林衍不讓他面,委屈他這個真小叔夫只能通過老師的份接近這個侄,想起來就是一頓陳醋,憋在心裡還沒出倒。一個多星期了,工作到不知道回家,不,是不知道回這個家。
「林衍啊林衍,你再不回來就又要錯過你大侄的舞蹈嘍。」晃晃悠悠進家門,想著要不自己也回去住兩天好了,只可惜大哥下了死命令說什麼小妹長寧在家他躲著點,「這什麼事?就欺負我孤家寡人。」
許是林衍聽到了許世安的抱怨又或許只是單純想到看一看時月的舞蹈,十五日的元旦晚會,說是晚會卻早早地從上午就開始。許世安剛到學校,沒有課的他溜達到醫務室值班,遠遠地就看見醫務室門口站著一個藍灰外套的男人提著一個服裝袋倚靠著醫務室的門,似乎是在寒風中等著什麼人。
「喂,來早了吧,晚會還沒開始呢。」
林衍不過話,垂著眸在思考中回神,嚴肅的表直到許世安靠近才緩和一些。
「出了點事。」
「嗯?」
「他……不見了。」
「呵,」許世安聞言冷笑,輕輕拍一下林衍的肩膀,接過林衍手裡的袋子,低頭看一眼,紅似火熱烈的布料,「不見了正好,這回就讓他徹底死心。」
「我突然覺得……」
「什麼?覺得他這次是真心的?」
「嗯。」
「真心又怎樣?他是有未婚妻的人,你想過微微嗎?」
「……」
「放心,給我,你就負責看節目。」
林衍極不願地點點頭,一瞬間竟無法面對時月,真想來一個電話告訴他又有工作了,可惜,沒有,一個電話都沒有。事務所的每一個都知道他今天要參加一個晚會,每一個人都知道他今天不能被打擾,每一個人……
「對了,你見到你的小姑娘了麼?」
「見到了,很漂亮。」
那是半個小時前了,早就來了學校,室育館里走了一圈,沒有發現他,或者說忙著化妝走過場的各個遙遠沒有一個顧得上注意他。當然,也包括時月。
白的紅的裳,頭髮一縷一縷挽起再用一支釵子固定,一旁有個小姑娘忙著幫化妝,底一層之後再來一層,只把一張的小臉塗得慘白。
「月月,這會不會太白了點。」
時月過鏡子看自己,輕飄飄地說一句,「不會,臺上燈比較亮,就是要塗得白一點。」
「你帶著這樣的裝帶一天,這臉不得廢啊。」
「就這一天,沒事。對了,那個水筆給我。」
「乾乾嘛?你這是要跳舞還是唱戲啊。」
「唱京劇!」
「你認真的?」
時月極其真誠地點點頭,「嗯吶。」
兩個姑娘吵吵鬧鬧,時月推一把蕭曉手一抬就落了肩膀上披著的圍巾,梳妝的時候沒有穿外套,隨手拿了個厚圍巾來湊合,雖是一個沒有暖氣的大的舞蹈排練室卻耐不住人多呼出的二氧化碳也多,擁混又摻雜的人群溫暖了整個臨時化妝間。
落的圍巾落在司澄眼裡,直男的思維立馬左右尋找時月的服,彎腰撿起被扔在地上的黑復古加絨長披風一抬手像是要擁抱時月似的給披在肩上,「穿上,別著涼了。」
時月還是不適應司澄的,又怕服弄自己的髮型,下意識地往另一側躲,「我沒事。」
「聽話!」司澄話語裡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強行攬過時月,「穿上!」
「我不想……」
「這個服太長,穿上會弄造型的。」蕭曉笑嘻嘻地接一句,也不知是幫著哪邊的,抬頭盯著司澄的服,「得給找短款的。」
司澄會意,一聳肩就下了自己的羽絨服,「穿我的吧。」
「不,不用了。」時月快速地拽住自己的披風,生怕被人拿走似的拽著,「我這樣裹著就行。」
司澄一件服到一半再乾笑兩聲穿上,時月有些排斥他他自是知道,只當是孩的怯,再一次告訴自己無妨,好姑娘自然是要慢慢地追。
「嗯,好。不,我去給你買杯茶暖暖。」
——來嘍,你的茶我的咖啡。
腦海中一閃而過一個聲音,時月愣了片刻,經常的發獃,次數多了也就出了門道,知道怎樣走神既可以自己一個人想事也不怕被人發現。功地瞞過兩個人卻沒有攔住兩個人的流。
蕭曉快時月一步接司澄的請客,「綠野仙蹤,謝謝。」
「好,時月,你呢?」
——你的這是什麼啊?
記憶里自己的聲音,盯著那個人手裡的咖啡杯問出的聲音。那是什麼?褐的咖啡,白的蓋,混的幾筆畫著一隻貓,約約看出是六月的模樣。
「焦糖瑪奇朵。」
「你就這麼喜歡咖啡噢?」蕭曉橫在兩個人中間,替這個回答再替那個發問。
「我……」時月被蕭曉一句話問得不知所措,彷彿問得不是咖啡而是那個人——
你就這麼喜歡那個人噢。
喜歡嗎?喜歡吧。
或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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