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了看大門外等候的吏,道:“不去了。我們就住這里。”
……
湯竇非常張,整日坐立難安。
薛相自從進了魚錢的宅子,再沒出來過。親隨倒是遞了消息,說薛相與仙師相談甚歡,一見如故,決定再留幾日探討事務。請湯大人不必掛念,若有吩咐自會傳召。
去他娘的相談甚歡!
湯竇不信。
他總覺得,肯定是魚錢巧舌如簧賣弄才學,把薛相哄住了。如果魚錢真了薛相的座上賓,倒也無妨,就怕這人攬盡功勞,還踩他一腳!
湯竇頗危機,食不下咽睡不能寐,口舌生瘡,臉上冒了無數疙瘩。
好在薛景寒也沒表出要責問縣衙的意思,只遞來信箋,夸贊魚錢才德兼備,縣令有識人慧眼。但仙師之名未免過譽,還請湯大人早做打算,務實求真,莫要讓百姓信神不信己,人利用刈城勢蠱民心。
湯竇戰戰兢兢捧著薛相的親筆信,苦思冥想如何制自己先前掀起的輿論。
而薛景寒,繼續住在蘇戚宅院的客房里,一連數日,相安無事。他像個遠道而來的客人,舉止有禮態度疏離,看看書下下棋,遇見蘇戚便打招呼。至于其他人,他沒有談的意愿,但也不刻意為難。
蕭問亭似乎覺不到力,整日在宅子各晃悠,時不時到薛景寒面前刷存在,滿臉寫著你要殺我麼你來呀你敢不敢。
仗著有蘇戚這層關系在,蕭姓年肆無忌憚,還敢撒賣癡懇求薛景寒放過獄中二老。
薛景寒當然不可能搭理他。
蕭問亭也就這麼一說,沒指對方答應。他每次去煩薛景寒,總會被冷著臉的斷荊拎走,給蘇戚教育。
蘇戚便按著老祖宗的份,罰蕭問亭肚子抄經文“盡孝”。
魚娘似乎不習慣薛景寒的侵,自打那日肩而過,后來始終回避著。姚常思更是忐忑,找蘇戚敘話的次數明顯增多。仿佛蘇戚上有著莫名的安全,可以讓他鎮定下來。
“他為什麼不走?留在這里究竟想干什麼!”
姚常思在蘇戚面前抓狂,“我看他也不喜歡你,整日賴在此作甚!丞相有這麼閑嗎!”
蘇戚和薛景寒的談話,姚小公子一無所知。
在他眼中,就是一個變心的渣男突然來找蘇戚敘舊。但又沒有重歸于好的意思,簡直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
嚇得他晚上都睡不好覺!夢里全是祖父嚴厲無的臉,說著要將他逐出族譜、任由薛相置的狠話。
蘇戚很不走心地安幾句,囑咐他用黃瓜切片敷一敷眼眶。這可憐孩子,都掛黑眼圈了。
姚常思嘟囔:“你倒是安心得很……”
蘇戚當然淡定。
該迷茫的,該煎熬的人,不應是。
第322章 尋個活法
因為薛景寒的住,宅院的氛圍不自在。蘇戚耐不住姚常思整日叨叨,只好親自去找薛景寒涉。
彼時,丞相正坐在涼亭里下棋,自己跟自己對弈,棋盤已然陷僵局。午后涼風陣陣,枯葉落了滿地,景蕭條得很。薛景寒披了件天青外袍,神淺淡,執棋手指泛著蒼白的澤。
殺戈站在旁邊,見蘇戚帶著斷荊走來,點點頭退到亭外。
蘇戚走進涼亭,掃了一眼棋局,對薛景寒說話:“不知薛相打算何時啟程?京城事務繁忙,怕是耽擱不起。”
薛景寒抬起頭來,淡淡道:“有司直長史督率諸吏,理政務,史大夫統籌斡旋,我一時不在也不打。若諸事均需丞相坐鎮,反倒是大衍的憂患。”
蘇戚有點驚訝。
薛景寒其實是個控制很強的人,現在政事上,難免殫竭慮。然而他現在的口氣,卻仿佛不怎麼在乎場上的事了。
這也是轉生陣的后癥麼?
蘇戚緒略有波瀾,繼而迅速恢復平靜。就殷家黃家之事進行詢問,譬如哪些人想要謀害,其中有無,派出多殺手,如今南郡是否安全等等。薛景寒仔細傾聽過后,一一答了。
“除卻你遇見的那些,其余的人已經都置了。殷黃兩家已經破敗,如今自顧不暇,不會再威脅到你。”他解釋道,“蘇戚,你在這里很安全。”
但蘇戚不打算一直呆在刈城。眼前晃過湯竇的臉,“魚錢仙師這層份,薛相打算如何置?”
“蠱民心招搖撞騙,是為大罪。”薛景寒著蘇戚的眼睛,“但在我看來,魚錢之舉順應局勢,功大于過。”
蘇戚知道他雷厲風行打了其他幾個鄉縣的風氣,笑笑道:“薛相待我甚是寬容。”
薛景寒張想解釋什麼,但又有些無力,轉而說道:“湯竇那邊,你不必擔心。我自會理妥當,不允他構陷推諉,搶奪功績。”
蘇戚:“我要這些功績也沒用。薛相并未對我懷有愧疚關懷之心,不必強行補償照顧。”
想了想,又道,“說氣話了。若想平安離開刈城,還真得薛相在魚錢的事上幫忙,我也能點兒心。”
薛景寒結滾,輕輕嗯了一聲。
他不覺得蘇戚在說氣話。心里在乎,才會賭氣,可蘇戚眼里坦清明,不含半點怨懟。
不在乎他。
“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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