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嫻雅地端坐著，瑩白的指尖把玩著一顆白玉棋子，視線落在棋局之上，角微微勾起淡薄的弧度，“黑子先行，已呈圍困之勢，八面威風。”

“讓我們的人也遞上奏折，夸贊景王殿下監國期間，凡軍國重務事必躬親，勤勉兢兢，宜承大統。”

“既然蕭黨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讓景王主東宮，那我們何不——”

啪嗒一聲，白子局，將原本已落敗的局面瞬間乾坤扭轉，甚至殺招大，將黑棋殺得潰不軍。

“順水推舟呢？”

語調慢條斯理，卻帶著制的氣場，崔錦之收回手，滿意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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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和帝批改著手上的奏折，正打開了一份上下掃視，突然一頓，又回過頭將方才已經批閱的折子重新拿了回來。

眉頭越擰越，接連攤開數本奏折，發出一聲嗤笑。

李祥端著參湯弓腰，小聲勸道：“陛下，看了一上午折子，如今才見好，還是多休息休息吧。”

令和帝抬起眼簾，打量了一眼李公公，里不輕不重地說：“怎麼？你也覺得朕老了？”

這話嚇得李祥連忙跪了下去，連忙訕笑著給了自己幾個耳，“陛下息怒，是老奴胡言語了。”

令和帝細細看過這些大同小異的奏折，眸微凝，突然開口問：“你也是算是看著旭兒長大的，說說看，你覺得他如何啊？”

李祥哪里敢真評價起皇子，只是小心翼翼地覷了眼令和帝的臉，才賠笑著說：“景王殿下是陛下您手把手教導出來，文韜武略樣樣通，自然是頂好的。”

“是呀……”令和帝回憶起往昔，目都變得迷離起來，低聲道：“朕什麼都愿意給他，寒暑無間地教導他讀書習字，甚至允許他接大臣……可是，他怎麼還猶嫌不足呢？”

曾經手握重權，如今卻日漸老去的皇帝，看著自己富于春秋的兒子日漸蓬，心中又是何種滋味呢？

他分明什麼都有了，勢大的母族外戚，無上的榮寵，黨派員皆擁立他，卻在品嘗過權勢妙的滋味后不愿放權了。

令和帝賜予祁旭的權力，卻變如今他立儲的工。

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令和帝端起參湯一口喝下，呼哧呼哧地了幾口氣，臉翳：“閣、六部、甚至史臺那幫嘰嘰喳喳的員都舉薦了景王，說他在監國之時做的多麼好，分理庶政，條條分明。”

若他不讓祁旭主東宮呢？是不是還要和祁邵一樣，干脆反了，潛謀起他下這把龍椅呢？

正如崔錦之所預料的那般，令和帝將談論到立儲的折子悉數扣在了桌案上，過了兩日，甚至尋了個由頭將祁旭的監國權收了回來。

驚得朝野上下一幫子往景王倒的中立又開始暗自揣起圣意，眼觀鼻鼻觀心地不敢輕易站隊了。

就在文武百整日想著這事兒時，令和帝卻又病倒了。

昏迷在床整整三天，太醫院皆不知道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朝中愁云慘談，眾大臣皆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上著朝，不知道哪一日這大燕就會變了天。

這樣的表面平靜卻在第四日深夜被打破了。

無數著黑甲的衛軍高舉火把，將丞相府團團圍困住，直直地破門而，府被翻個底朝天。

崔錦平靜地站在庭院中，披大氅，沐著寒涼如水的月，面容無波無瀾。

衛軍統領手按著佩刀，冷聲道：“得罪了，崔大人。還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第八十九章 下獄

細碎的冰雨紛紛落下，融化至地面，被無數軍的腳踩得泥濘，凜冽的北風尖嘯著掠過崔錦之的耳邊，明晃晃的火把跳躍著，仿佛回到了前世抄家那夜。

的目有一瞬間的恍惚，但又很快落在了衛軍統領何參的上，平靜地開口：“不知臣犯了何罪？竟然勞統領親自來緝拿。”

何參皮笑不笑地了角，“末將只是按照上頭的旨意將崔大人帶走問話罷了，談不上緝拿二字。”

“哦？”崔錦之垂下眼皮，漫不經心道：“上頭的旨意？是陛下醒了？”

何參角地更加厲害，心頭無數次痛罵自己接了個這樣的差事，可已經踩上了蕭家的大船，哪有中途跳河的選擇呢？

只能著頭皮繼續道：“是景王殿下吩咐下來……”

崔錦之從善如流地點點頭，微微一笑：“臣記得陛下已將監國之權收了回去，為何景王還能調衛軍，企圖半夜帶走臣呢？”

沒等何參回答，便平淡地接了下去：“臣想起來了，景王殿下沒這個權力，可太尉有，王大人是景王的岳丈，自然能輕易調何統領了。”

何參臉驀地一沉，還沒開口，只見一個衛軍匆匆跑來，低聲說了幾句。

“看來何統領沒找到想要的東西？”丞相慢條斯理地開口，帶著置事外的淡然，仿佛此刻被搜查的并非一樣。

何參翳地看了眼崔錦之，想起景王的話，手中的佩刀不自覺地握，忍不住出言嘲諷道：“崔大人不愧為世人稱贊的琨玉公子，牽扯進謀逆重案，還能這般雍容有度，末將實在佩服。可惜末將是個人，丞相的皮子功夫，還是留到殿下面前去慢慢分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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