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聲道：“殿下，這些年只有臣同您最親近，或許……或許殿下弄錯了，您其實對臣只是親罷了……”

可祁宥知道不是的。

他沒有哪一個時刻，比此時更明白自己的意，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但他不打算和崔錦之爭辯。

年原本如黑曜石般的雙眸此時如水般霧蒙，黯淡無，啞聲道：“老師……你不要覺得我惡心……我什麼都不求，只要你好好的。”

“你、你就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我們就還同從前一樣，你想要的，我都會替你做到，好不好？”

崔錦之被他近乎卑微的懇求弄得眼眶一酸。

人非草木，孰能無。

他這樣珍重純凈的義，坦然地放在的面前，崔錦之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來說什麼，只是忍住下顎的酸脹，輕聲道：“殿下明明知道，臣怎麼可能厭惡您。”

原本拼命在心底安自己的年徒然紅了眼眶，他驀地低下頭，想要掩飾自己的脆弱。

崔錦之拼命咬住牙關，卻還是沒能將最殘忍的事告知于他，手拭去他的淚珠，放了聲音：“好了，殿下能夠平安無事地醒來，這麼憂心傷神干什麼？”

這話便是想要輕飄飄地揭過，祁宥默不作聲地點點頭，全涌上一陣陣的疲乏，崔錦之扶著他躺下，坐著床邊看著年沉沉睡去后，才輕手輕腳地出了營帳。

大半夜請醫士的靜早就驚醒了顧云嵩，他立在帳外，瞧見崔錦之一臉倦容地出來，手遞過一個酒壺。

崔錦之微微抿了一口，淡淡的甘甜泛上舌尖，笑了笑：“想不到定遠將軍的酒壺里，裝的是養生的參湯。”

顧云嵩沒能被這個冷到極點的笑話逗出一個笑容來，他低下頭，踹了一腳土地上的石子，“京城一直有人不住地傳信，命你早日返程。”

“我知道。”崔錦之點點頭，“已經在這里呆了三四日了，景王怕是急得不行，明日我便回京了。”

他從善如流地接道：“那我安排下去。”

可上說著要安排，腳下卻像生了一般不肯挪一下，崔錦之累得不行，覷了他一眼，“怎麼了？”

顧云嵩憋了半晌，冒了一句：“你來駐地，真是為了穩定軍心？”

崔錦之：……

頗為頭疼地想起自己剛剛應付完里面那個難纏的煞神，好不容易出了門，迎面又撞上了刨問底的顧云嵩，實在是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沒那個力剖析自己的心，崔錦之倒是想起來另一件事：“……我想問問你，我這個破敗的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若是……”

“你是不是想問，若是有一天你撒手人寰了，大家會是什麼反應？”

顧云嵩平和地抬起頭看了眼涼月，同崔錦之不急不緩地走著。

輕風微拂，將二人的影子拉得婆娑搖曳，營地不遠的小河之上，已有無數螢火紛飛，朦朧的微在初夏的夜晚中閃爍著，好靜謐。

“百姓大概會為你哀悼痛哭，同僚也會唏噓不已，我嘛……”他微微一笑，說不出的緒蘊藏在其中，“我早就做好了準備，大概會難過一段時日，不過也能很快走出來。”

他說的輕松自在，夜風溫地掩蓋住里的沉重，沒出半分多余的緒來。

“你曾經說楚王心懷大義，我卻不這麼認為。”他停下腳步，認真地看向側的崔錦之，“你知道，我那日從軍中救下他時，他是什麼樣子嗎？”

“祁邵斷臂濺出的覆上了他的側臉，青筋暴起，雙目赤紅，金瞳閃現……沒有半點活人的氣息。”

“那樣重的傷勢，上的怎麼也止不住，我軍中醫最湛的醫也束手無策，只能堪堪吊著他的命。可你來了，他就活了下來。”

他扯出一抹似苦似的笑來，“阿錦，雖然我不想承認。可是殿下，似乎將你看得極其重要……”

甚至重過他自己。

所謂的仁天下，不過是祁宥的屋及烏罷了。

顧云嵩沉默了好一會，才極其緩慢地開口，“若你真的……他定然無法接。阿錦，你最好早早讓他知道，而不是像這樣給他希。”

崔錦之搖了搖頭，嗓音抖著：“我開不了口……罷了，日后再找時機吧。我有些累了，先回營帳了。”

他沒說話，就這樣看著的背影越走越遠，半晌才低下頭自嘲一笑，這樣慘痛的離別，不愿意開口對祁宥道明，卻能輕易對他說出來。

阿錦，你對我，又何嘗不殘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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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營帳外已齊齊備好了一輛樸實低調的馬車，崔錦之深深地看了眼被人攙扶著祁宥，才轉過頭道：“不必分出兵力護送我，如今戰事吃，你們要萬分小心。”

顧云嵩一笑，“行了，丞相大人，趕回京城去吧。”

祁宥下意識踏出一步，驚得一旁的霍晁低聲道：“殿下！小心傷口！”

嚨發干，祁宥一錯不錯地著崔錦之，突然抬走向。

崔錦之被他一瘸一拐的作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撐住他，口中忍不住斥責道：“才醒過來，走什麼。”

“老師……”年的目似水，濃重的意被藏在烏沉的眼眸之下，“多多珍重。待我平定了叛，老師就為我取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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