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一呆：“漲勢說的是這個？難不……”

后半句，他都沒敢說出口，實在有些駭人聽聞了。可若非知道陸氏的庫房要遭殃，怎麼會猜到有一波漲勢？那位瞧著弱弱的小婦人，難不還能做出如此大事嗎？

呂敬之當然知道這心腹想的是什麼，只冷笑了一聲：“敢陸氏的，又豈會是什麼簡單人？都問了陸氏名下的走狗，想來還會有其他靜，咱們可不能貪圖那點浮財，把自家折進去。”

這事肯定有幕后之人，江夫人聯絡的恐怕也不止他一家。這可是海上大豪和江東世家的戰，他可不想為人前驅，還是盡早，在旁觀更好。

再說了，余杭可是有四大姓呢，誰知道其他幾家是何反應？

連呂敬之這個局外人都能猜到的事，局中的怎會一無所知？顧云開都沒跟家中商量，先找上了周正綸。

“慎行，那姓方的到底走了誰的門路，可是陸明德？”本沒有客套，他一來就問出了關鍵。

周正綸見他都猜到了，也長嘆一聲：“的確是他，而且早就到了余杭城。”

饒是顧云開有心理準備，此刻也被嚇了一跳：“你見到人了？”

周正綸頷首，若不是親眼見到陸儉，他怎麼會被說，當了方陵的引路人？只是連他也沒料到，陸儉的作會如此快，如此的狠辣。

見周正綸這副模樣，顧云開失笑，不搖了搖頭：“陸世叔什麼都好，就是不會養兒子。”

趕出門的是個心狠手辣的聰明人，留在膝下的卻是個驕縱跋扈的蠢貨，這得有多拎不清？現在鬧這個樣子，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然而那又如何？顧云開往椅背上一靠：“既然如此，還要勞煩慎行搭個線，我還真想見他一面。”

是燒了陸氏的庫房，結好吳氏肯定是不夠的，陸儉的后手恐怕也不止如此。若是已經拉攏了周正綸、吳天明，他這個顧家的三郎，總不能置事外。

看著笑得自得的友人，周正綸也笑了：“明德說若是你來了，明天就見上一面。”

這還真是吃定他們了，然而顧云開可不在乎：“那還真是巧了，約在哪里？”

“說是要游湖。”周正綸答道。

湖上畫舫，的確是最安全的地界，顧云開哪有不答應的道理，含笑應下。

※

余杭是有湖的，縱橫十余里，景原就秀，歷代宦又不知修了多，更是讓文人雅客流連忘返，時常泛舟湖上。

也正因此，湖上的畫舫數不勝數，世家豪商、秦樓楚館，乃至接散客的漁戶，那真是種類繁多，讓人眼花繚。然而只要是余杭人，都清楚什麼樣的畫舫可以接近，什麼樣的畫舫不能，就像前面那個立有船樓，奐的高大畫舫，一看就知道是世家豪族的產，早早就要避讓開來，省得惹出麻煩。

然而此刻，這艘畫舫上并沒有傳出竹之音，二層的大廳，三人對坐，茶香裊裊。

“數年不見，明德竟還是如此模樣。”看著大大方方坐在客席的陸儉，顧云開都不免嘆。雖說都是世家嫡出，但是這一輩里，還真沒幾個能有陸儉這般儀態的。

這小子從進學時就是這副模樣，一舉一都規矩守禮，卻不像周正綸那般肅穆，也不像自己這般放浪，看似溫文，實則矜貴，又不會讓人心生抵，可謂把“世家風范”刻了骨子里。

偏偏他早就不算是世家子了，出了陸氏那麼多年，恐怕大小事務都親歷親為，哪會不染上一點銅臭，戾氣？瞧著亦如往昔，才更讓人唏噓。

正因心中所想，顧云開才說得極為慨。陸儉聞言只是微微一笑：“三郎倒是變了不，當年你可不會有這般沉穩。”

顧云開一怔，哈哈大笑：“當年就是個傻小子，不是花前月下，就是爭風吃醋，哪有功夫裝模作樣。”

三兩句話，廳中的氣氛就緩和了不，畢竟都是人，就算幾年不見，也不會真生出隔閡。

不過打趣歸打趣，正事也是要談的，顧云開收了笑，問道：“聽說吳世叔一大早就去了鵬躍酒樓，卻走的匆忙，可是跟你談了些什麼？”

“自然是談生的單子，驟然缺了一筆貨，可不得好好籌謀如何補齊？”陸儉還真有問有答，不像私藏的樣子。

只是一聽這話，顧云開就不樂意了：“市面上缺了這麼多，你這麼一弄，豈不是要引得行市猛漲？”

他可是個大綢緞商，并不愿意價漲上天的。

陸儉笑道：“我知顧兄擔心什麼，然而這次來，就不在乎那點生，只不過是靜待某人倒霉擺了。”

這話可跟他的神態全然不搭啊，周正綸也忍不住道：“不是用吳氏手里的單子他們嗎？”

他可不信陸儉會這麼善心。

陸儉搖了搖頭：“我是跟吳氏下的定，跟旁人又有什麼關系？他要如何跟陸氏扯皮，我并不關心，只是市還是有買賣可以做的，譬如炒高之后放出消息，說陸氏作假放火，攪行市。”

一聽這個顧云開就坐直了：“真是作假嗎？”

“自然不是。”陸儉微微一笑。

“那旁人怎麼會信？”顧云開皺眉道。

陸儉道：“為何不會信？只要價暴漲后驟然崩掉，不就要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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