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鯨幫最富盛名的兩位匪首是誰？“黑須鯨”許黑，“鬼書生”寧負，“狂鯊”魯海，哪個都不是簡單人，尤以鬼書生最為狠辣，稱得上睚眥必報。真要讓長鯨幫勝了，他們卻避戰不出，那將來可就難辦了。赤旗幫在邊，還能勉強養寇自重，換長鯨幫，誰是寇還不一定呢。

這話一出，屋中不免一靜，孔慕天有些不安的扭了扭，咳了一聲：“話雖如此，但是大戰十分夾在其中，怕不是要被當炮灰，別鬧到最后變前門去虎，后門進狼。”

一旁有人嘟囔道：“就是，都不是好相與的，就別摻和了。上一個惦記著‘富貴險中求’的，還在發配路上呢……”

“不得胡言！”孔慕天大聲呵斥，好歹算了找回了點面，又對眾人道，“發兵也不是來封書信就能的，難道不要請示上，籌備糧秣嗎？先報上去，看看督的意思吧。”

這就有些推卸責任的嫌疑了，但是屋里大半還是松了口氣，忙不迭點頭。富貴險中求是不假，但是也得有命去拿不是？不論是長鯨幫還是赤旗幫，都是不好相與的角。再說了，之前雖然敗了一場，貶送命的不計其數，但是人家赤旗幫也沒貪得無厭不是

不但送還了俘虜，還跟軍井水不犯河水，就算逃兵多了些，也不耽誤他們吃餉啊。還有那“掛旗錢”，雖說壞了他們私底下的賺錢門道，不過海面上劫掠的了，跑海的利潤也就提上去了，大不了換個賺錢的法子就是。

可是換了長鯨幫，就未必有這麼舒坦的日子了，他們可是披著皮的，又是又是匪，可以想見會是何等的兇殘。等到擊敗赤旗幫后，長鯨幫自然會為南海最大的一波勢力，一想到他們當年的做派，那陣勢讓人不寒而栗。

兩項權衡，惦記著出兵的人就更了，大不了跟在后面，搖旗吶喊一陣也就得了，難不還真拼命嗎？

當然，這些事也只有個別將領知曉，下面的大頭兵又懂什麼？將來定下策略，跟著沖鋒陷陣也就是了。若是以往，應當也不會出現紕，誰料這次卻大有不同。

“聽說了嗎？又要打大仗了！”一個哨低聲對邊人道。

“當真？跟誰打？難不是赤旗幫？”對方顯然一驚，一連串問題口而出。

“噓！小聲些，這事還沒傳開呢。是長鯨幫要來打赤旗幫了，長鯨幫之前不是全都被招降了嗎？現在也是軍，要咱們配合呢。”那哨愈發的低了，就跟做賊一樣。

然而這一連串的答案，就足夠震撼了，那人愣了半晌，低罵了一聲：“這他娘的都是什麼事啊！長鯨幫可比赤旗幫要壞多了，他們怎麼能軍呢？”

“唉，邱大將軍都能被殺，還有啥事做不出呢？那話怎麼說的，驅虎吞狼唄。”那哨像是也忍不住了，說了句不怎麼當說的大實話。

這話題哪怕是私底下也不好議論的，對方沉默了片刻，又問道：“那他們打他們的，跟咱們又有什麼關系？”

“都是軍，自然要圍剿賊寇了。”那哨嘆了一聲，“誰知道上邊怎麼想的，這事也是能摻和的？”

“怕是有人想要爭功……”話一出口，他自己都啐了一口，“姓王的也是爭功，看看都他娘的掙來了什麼？這是不把咱們的命當命啊！”

那哨卻道：“都是吃皇糧的，還能如何？現在當逃兵都沒地方逃了。”

這冷颼颼的一句，真是讓人把心肝肺都涼了，他們這些當兵的可不就是為了一口飯搭上命嗎？若是以往，還是當個逃兵投奔赤旗幫，現在人家都要打仗了，跑過去不還是死路一條嗎？

心中憋得難，那人握了拳頭：“反正老子是不打這仗！”

那哨目微微一閃，卻堆出了愈發懇切的神：“是這個理，咱們也得想點法子，避開這一仗才是……”

一開始只是幾個人傳言，之后聲浪越來越大，幾乎遍布番禺附近的幾座水師大營。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更是讓人心中郁結，有些脾氣暴躁的都直接喊了出來。

“老子才不幫長鯨賊打邱大將軍的兒呢！”

“定是朝中佞作祟，想要除掉邱氏孤啊！”

當然，亦不乏心中畏懼，或是不甘不愿的。

“換誰來都比長鯨幫要好，本來就是賊，還披了皮，到時候咱們哪還有好日子過？”

“就是，赤旗幫能放歸俘虜，不傷咱們的命，長鯨幫能嗎？我聽說那鬼書生還是個喜歡生取人心的家伙呢……”

“讓我說還不如逃了算了，這南海是不能待了！”

“逃又能逃到哪里？莫不是要去東海找個小島廝混？”

無數言語匯聚，漸漸形了聲浪，劈天蓋地席卷而來，驚了各衛所的長。有人下狠手彈，也有人好生勸，想要制一二，然而關乎自己的命，是這些手段就能得住嗎？之前軍慘敗的記憶還刻在眾人腦中，加上有人可以煽風點火，更是讓群激憤。

直到有個千總用刑太過，出了人命，這把火才算徹底炸了開來，就連番禺大營都出現了嘩變！濫殺的，哄搶的，逃跑的，所有兵士就像是瘋了一樣，攪了整個營盤，連炮臺上都鬧做一團，甚至還有人奪了戰船，直接奔東面去了，估這是想到東海避難。

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事，也徹底把孔慕天給打懵了，一邊聲嘶力竭的讓人收拾局面，一邊汗流浹背的往上遞消息。不論督的大人們有什麼想法，水師是不能再了！這可是拱衛番禺城的要害，萬一失守，整個粵州都要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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