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顯榮想不出赤旗幫是怎麼鼓那些降兵的，但是他知道，數千心思不定的兵卒，能帶來多大的禍患。以后番禺附近的大營、衛所，恐怕再也找不到可戰之兵了。沒了船，沒了軍心士氣，甚至沒了立功的念想，還有仗可打嗎？

原先他還懊悔讓月華深陷險地，沒能護住的周全。可現在，他還呆在牢獄里，赤旗幫卻已經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從子上整垮了番禺的守軍，讓他們再也無力出兵。

比起來，自己的那點憂慮，簡直可笑的厲害，他連自己都救不了，又談何救別人？

又過了兩日，徐顯榮終于被人提了出來，帶到了后堂。

“徐參將，這次你的運道可不壞啊。”來人并非他的上，而是巡手下的親信參事，也是陸氏在番禺的話事人之一。當初就是他耳提面命說要好好懲治赤旗幫的，現在反倒改了臉。

也不等徐顯榮答話，那參事就須道：“如今大戰的罪名已經落在了王翎上，是他輕信了傳言，想要爭功奪權才冒然出兵，惹出了大禍。你呢，當初也就是查覺海賊火并，害怕其襲擾岸上，這才出兵攔截，雖說遇上了颶風折損些船，但是非戰之罪，可以輕饒。”

這就是把他上的罪名全都摘去了，看來王翎那一支人馬已經人人自危，沒功夫再跟陸氏撕咬了。

然而徐顯榮心中并沒什麼快意，沉默片刻，突然問道：“那赤旗幫呢？”

參事的臉立刻沉了下來：“這就不是你該管的了！雖說沒有大罪，但你吃了敗仗也是要罰的，只能降階調往北疆，將功贖罪了。這已是萬幸，該謝誰，你心里可要記清楚了。”

其實這里面還有不彎彎繞繞，就連陸侍郎也沒想到，赤旗幫里竟然還能冒出個邱家孤，又把朝廷大軍打的大敗而逃。如今再想針對他們已無可能，沒法報仇，就只能止損了。好在有王翎在前面頂著，軍部各派生出了罅隙，趁此機會倒是可以洗清自家上的牽連。

而且徐顯榮還占了點便宜，他可是邱晟的舊部，只要朝廷想勸降赤旗幫，就不好把這些人屠戮殆盡。不過留在海邊是不可能了，只能跟以前那些舊部一樣，調往邊陲，好好為國效力了。

當然，這些話不必說的那麼明白，反正這姓徐的已經沒啥用了，隨手找個地方一扔就好。

這一聲聲叱責，沒讓徐顯榮生出什麼恭順之心，反倒讓他覺得荒唐的厲害，自己是奉命而來，如今又要奉命而去，一事無，還葬送了不兵士的命，這就是他來番禺的目的嗎？

他究竟是在為誰效力？是為朝廷，還是為那些執掌權柄的佞臣？然而沉默許久，徐顯榮還是低下了頭，領了這命令。

北疆如今戰不止，還有外敵威脅，只能還能帶兵，他總能護住些什麼。就像當年的軍門一般，以三五百人，救了數萬百姓的命。

這才是他習武當兵的目的。

也沒在堂中多停，很快，徐顯榮就給趕了出來。南海耀眼的日頭正掛在天頂，讓人連眼睛都睜不開。徐顯榮也沒有睜眼，就那麼仰著頭，任天灑在上。

他的口，空了一塊，軍門留下的書已不在了。害怕被人搜到，他把那封沾著淚的信吞進了肚里，也把軍門的命毀了個干凈。沒人知道，軍門曾把兒托福給他，也沒人在乎了。

在那帶著亮斑的濃黑中，有一幕快要忘卻的記憶，突然浮上了心頭。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邱小姐，沒怎麼看清容，只見如小鹿一般抬起頭，飛快的撇來了一眼，就垂頭躲在了父親后。

“子欣，你也算是我的室弟子了，也該見見月華。我就這一個寶貝兒，將來你可要護著些……”

那笑容如此的和煦，又稍顯無奈，滿滿都是的心切。

一滴淚劃過眼角，沒了發鬢。徐顯榮睜開了眼，不再看向天際，就那麼麼直勾勾看著前方，邁出了腳步。

※

一場大敗，足以掀起一陣又一陣海嘯，讓場，讓不知多人奔走，只為保住自己，或是害旁人。

然而番禺的風浪再怎麼大，也刮不到東寧。唯一讓東寧縣太爺傷腦筋的，可能就只有面前之人了。

額頭上麻麻都是汗珠，曹縣令雖然坐在主位，屁卻只挨了個椅子邊，腰部微拱，擺出了一副比參拜上還要阿諛的姿態。

“這次東寧無恙，也多虧大人費心，這恩我記在心上了。”

聽到這話，曹縣令脊背一僵，趕忙道：“幫主不必客氣，下也沒做什麼，還是貴幫出力，才能護住一縣啊……”

說著，他眼瞧了瞧，發現對面子邊帶笑，趕又垂下來頭，心中暗道萬幸。真不怪他失態，誰能想到那位頻頻前來府衙的“幫主妾”，竟然就是赤旗幫的幫主本人呢？！

當得知赤旗幫是邱大將軍兒所建，他就覺得不妙了，后來大軍境，更是把曹縣令嚇了個半死，以為自己的老命就要待到這倒霉地方了。還是羊師爺死命攔住了他，讓他沒有棄掛印出逃。當然，也是赤旗幫那些眼線跟在邊，嚇得人不敢妄。現在好了，一仗打下來，軍竟然大敗，船都被不知被劫了多，后來聽說還了贖金，換回了被俘的將校……

這還怕個啥啊！曹縣令徹底松了口氣，也確信自己是傍上大了，好好抱住就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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