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暗自計較，徐顯榮面上卻不聲，大步走到了船尾的閣樓，這是仿船樣使，船尾有個兩層的小樓，往往也是將帥帳所在。

登上二層，領路的進門通稟，隨后一扇小門在眼前敞開。輕輕吸了口氣，徐顯榮邁步而。這次，他應該就能見到那位“伏幫主”了吧？

然而下一刻，徐顯榮的腳步猛然一頓，驚詫的瞪向前方，只見一位窄袖紅的年輕子端坐主位，那雙黑而亮，讓人見之難忘的目直勾勾了過來。

“月，月華？！”

第一百九十八章

徐顯榮失聲了出來，他本不該在外人面前邱小姐的閨名，然而此刻的驚駭過了心中所有。大十八變，按理說，四五年時間未見，他應該認不出邱月華才對，那紅子也的確跟他記憶中的小丫頭截然不同，然而越是如此，就越能查覺與邱大將軍的相似，不只是容貌長相，更是神氣度。

邱大將軍的兒，可不就該如此嗎？然而一位弱弱的大家閨秀，怎會變現在這副模樣？

這一瞬，徐顯榮甚至都忘了自己是來干什麼的，下一刻，他瞧見了站在邱小姐側的男子，這人他認識！腦中似有一弦繃斷了，徐顯榮怒喝道：“嚴遠，是你拐騙了邱小姐嗎？！”

嚴遠眉頭一皺，正想答話，一只手打斷了他，伏波站起來，平靜開口：“之前我出逃時跟阿遠走散了，直到建立了赤旗幫，才把他收帳下。若說拐帶，也該是我拐帶了他才對。”

徐顯榮可沒想到邱小姐會這麼說，更沒料到會一口承認赤旗幫是建的，不由搖了搖頭：“荒唐！赤旗幫這樣的匪幫，怎會是你建的？你一個……”

“我一個弱子？”伏波沒給他說完的機會，直接道，“似我這樣的子，若不反抗，早就死在了海賊手里，就算打敗了海賊，沒有安立命之所，遲早也會被府殺。為了活命，為了報仇，我為何不能建一個屬于自己的船幫？難不跟父親一樣，聽之任之，落得滿門抄斬，死無葬之地嗎？”

那句死無葬之地，聽得徐顯榮心都是一，然而下一刻，他心中的怒火也燒了起來：“正因為邱大將軍，你才不該從賊，不該打著他的名頭為禍四方！如此一來，朝廷的罪名豈不是坐實了？軍門的冤屈又要如何洗刷？”

這一番話就如刀劍，鋒銳狠辣，卻撞在了堅壁之上，伏波只是淡淡問了一句：“那你來，為的是什麼？”

為的是什麼？為的是招安，是給邱大將軍給洗去冤屈，因為有人被打怕了，害怕赤旗幫尾大不掉。徐顯榮驟然閉上了，因為王翎那蠢貨，他的一切叱責，一切憂慮都了笑話，愚不堪言。

伏波笑了，笑容中并無多溫度：“看來我沒料錯，你來是想勸降，還是想招安？”

徐顯榮的了，最終還是開口道：“大帥想要盡快返回番禺，他愿向朝廷請命，招安汝等，還大將軍一個清白。”

聽到“招安”二字，嚴遠還有些不屑，然而后半句卻讓他的神略略變了，忍不住看向伏波。

可惜，伏波的神未變：“難道天子還能認錯？”

嚴遠的心不由一沉，想要天子認下殺害忠良的大錯，可有些異想天開了，以這條件來招安，未免假的厲害。

徐顯榮猶豫了片刻，還是道：“大帥說了，天子年邁，太子已定，等新君登位就能撥反正……”

嚴遠聞言大怒，若不是幫主站在前，都想痛罵一番了。這話大逆不道且不說，就是空口白牙的扯謊，他王翎區區一個總兵，還能左右太子繼位不？這樣的胡話，也敢拿來騙他們！

徐顯榮也不怎麼好，心中憤恨自不必言，可是此時此刻，他更想用這說法勸邱小姐回心轉意，再怎麼想要為父昭雪，也不該如此啊。

兩人都心緒難平，唯獨伏波并不在意。歷史上殺功臣良將的事太多了，白起、韓信、周亞夫、檀道濟……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這才是封建王權的運作方式，“此怏怏者非主臣也”，只一句話就能定人生死了。而由新君施恩邀賣人心也是常規作，就像宋孝宗，不也為岳飛平反了嗎？說白了，忠臣良將不過都是工，是用是藏，是殺是赦，只在君主一念之間。

輕輕搖了搖頭，伏波道：“我想要的是報仇雪恨，而非為父平反。”

這一句，讓徐顯榮猛地抬起頭來：“你要造反？”

是復仇而非昭雪，這話里的意思太過分明，也出了殺氣。并沒有接招安的打算，為什麼？是不忿軍門死的冤枉，不愿在為朝廷賣命嗎？然而對方的回答，再次出乎了徐顯榮的意料。

“朝廷有安民之責，如今不能安民反倒殘民，自然有人揭竿而起。”伏波直視著對方的雙眼，緩緩道，“不論他們給出什麼條件，我都不會答應的。朝廷不能讓南海安定，那就由我來。”

的話語平穩，堅定，沒有太多的緒，卻也認真嚴肅，不容輕慢，徐顯榮的了：“再怎麼說，這還是造反，朝廷會發兵來剿，那些兵，你手下的將士，會因你一念之差枉死，何來安定？”

“天下沒有白來的海晏河清。”像是想到了什麼趣事，的角竟然微微翹了起來，“退讓不能換來的，就用斗爭來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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