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追一逃，前面還有個圍堵的，三支船隊就像劃出了三道弧線，遙遙相，卻又近在咫尺。

站在船頭，徐顯榮總攬全局，眉頭越皺越。右軍一心只顧著逃跑，他卻已經看到了必然的結果。若是不想被海賊趕去危險的海外，徹底失去跟中軍匯合的機會，他們就必須撕開包圍網，沖過去。這當然有莫大風險，可他們還有炮，若是連這機會都錯過了，那才是萬劫不復。

已經沒時間猶豫了，徐顯榮高聲下令道：“所有火炮都上膛，艦船向西南轉舵，著對方的前鋒沖過去！”

這命令不只是為自家人馬下的，更是給右軍的指示，如今之計，唯有通力合作才有逃生的可能，只盼張千總能想明白吧。

好在危機關頭，右軍顯然也是惜命的，還真按照他的命令開始變陣。只見軍的船隊從湊的鷹揚陣變了略顯狹長的魚貫陣，所有炮口都調轉方向，朝向了北方的敵人，蓄勢待發。

而這一變化，自然也逃不過伏波的眼睛。

“看來對面是真有能人啊。”明明劣勢還能如此迅捷的做出反應，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看來猜得不錯，徐顯榮并不在那一塌糊涂的中軍里，而是被放在了偏師。不過現如今，也沒想太多，畢竟要對付并非什麼故舊，而是實打實的敵軍。

“讓船隊展開，擺麋角陣！”伏波干脆下令道。

所謂麋角陣，基本就是個“V”字陣型，乃是包圍常用的陣勢，只要敵人套，輕而易舉就能讓兩翼倒卷，把敵人包了餃子。唯一的問題就是軍的兵力太強，有可能被他們穿陣型，揚長而去。但是同樣，這麼一個好機會，急于之人能放過嗎？

如同張開了口的麻袋，掛著赤旗幟的艦船橫向展，而那支軍有若尖錐，狠狠向他們刺來。

炮聲響起。

第一百九十四章

眾炮齊發，威力極為驚人，若是船陣稍，說不定已經有不船只被炮彈擊中，可惜赤旗幫的陣列頗為稀疏，又都是船頭朝前，目標較小，真正中彈的還真沒多。

不過炮陣為的也不全是殺傷，更多是為了嚇退敵人，讓對方行駛的速度慢些，甚至繞道避讓。只從這一點上，還真起了點效果，那兇猛撲來的船隊稍顯滯，就像出的須被火燙到，開始收。

而包圍網一旦遲緩，沖過去可就簡單了，右軍甚至都發出了歡呼聲，只覺勝利在。

徐顯榮的眉頭卻皺了，高聲喝道：“敵人打算切斷我們，陣列收，炮火別停！”

他們的前鋒確實能沖出包圍，然而也就只有那二三十條船能沖出去，敵人想要本不是一網打盡，而是打算把他們攔腰截斷。須知船隊的旗艦往往在陣列正中，萬一被人突腹心，阻隔通訊，那才是群龍無首，任人宰割。現在唯有增加陣列厚度，別讓敵軍沖的那麼容易。

然而他可以及時發號施令，讓手下人馬最好準備，右軍卻不行。眼看逃在，這伙人簡直稱得上狼奔豕突了，別說自己的船隊，連隊友的陣型都要被他們沖了。

看著越來越近的敵船，徐顯榮深深吸了口氣：“準備炸藥，以炮火開道，盡量避免接舷近戰。”

他救不了所有人，至要把自家的人馬帶出去。只看張千戶那蠢貨，他就知道等待王翎來援可能極低，只能靠自己了。

一方做好了防守的準備，另一方也徹底亮出了獠牙。

“擂鼓，斜切敵陣！”敵軍的象，怎能逃過伏波的雙眼，甚至可以說，只看這左右兩軍的應對，就能猜出哪邊才是徐顯榮所部。然而現在是打仗，作為主帥，當然要選敵軍最薄弱的一環咬下去！

炮聲隆隆，鼓聲轟轟，除此以外，再也沒有其他聲響，這支近乎沉默的大軍，一頭進了軍的腹心。

若從高空看來，兩支大軍就像海面上劃出的短圓弧，在某一點發生了匯，輕巧圓潤，帶著些勢在必得的篤定。然而拉到近，船只撞，箭弩對，拋投的彈矢有若雷鳴，腥和硝煙織，時時刻刻都有人葬送命。

長刀在手，徐顯榮死死著面前的敵人。這些船上也掛著“鎮海大將軍”的旗幟，然而不同于方才見到的，這些旗并未仿造邱大將軍的帥旗，而是統一的紅底黑字，如同高高懸起的冥幡，只為那位冤死之人討一個公道，亦如那支沉默卻悍勇的敵軍。

這一瞬，就連徐顯榮心中都升起了難以遏制的沖，他想沖到敵人的旗艦前，看看引領這支大軍的究竟是誰？想向他喝問，為何要興兵南海，意圖謀反？他知道赤旗幫并非尋常海賊，甚至從未襲擾鄉里，欺凌百姓，可越是如此，圖謀不就越大嗎？當他們在南海立足后，朝廷要如何自？若是他們想更進一步，又有多百姓會卷這爭權奪勢的惡戰之中？

還有月華，那弱無依的小丫頭，不該被旁人當作棋子，該安安穩穩度過此生……

深深吸了口氣，徐顯榮轉過頭：“避開敵船，咱們沖出去！”

敵眾我寡，右軍又有潰敗之勢，如今最要的還是保存兵力，盡快離戰場，和王翎的大軍匯合。

戰場瞬息萬變，然而萬變不離其宗，狹路相逢勇者勝。一面是拼命想逃，一面是力阻撓，又因為領軍之人的水平參差不齊，漸漸出現了斷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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