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都一個多時辰了,為何還不回來?田昱張了張,卻沒把話說出口。
倒是王兒勸道:“田先生,你這裳都了,要不先換一干凈的?”
田昱這事才發現自己背上已經了,舉袖在額上一抹,也是一片水痕。這樣的丑態,豈能讓人看到?他微微頷首,任由王兒把椅推進了屋。
干了上汗水,又換了一件新,等田昱收拾停當,王兒已經端來了熱茶:“田先生,快來喝點安神茶!”
這茶是張大夫專門配的,加了幾樣可以安神的草藥,喝起來味道并不怎麼樣。田昱只猶豫了一下,就緩緩喝了起來。他剛才又犯病了,有那麼短暫的一瞬失去了意識。他以為自己的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誰料竟會因為這點小事鬧得犯病。
不,也許不是小事……
田昱輕輕吁了口氣,如果下一次伏波再問他要不要跟去,他可能不會拒絕。
正喝著茶,門外突然傳來了響,田昱手一抖,差點把杯子打翻了。王兒則轉頭看了一眼,喜道:“是幫主回來了!”
他正要出去迎,田昱趕把人住:“方才的事,不要跟幫主提起!”
“啊?”王兒簡直覺得莫名其妙,發病這麼大的事,咋能不告訴幫主呢?
田昱把臉一板:“我沒事了,別讓幫主心!”
這下王兒恍然,田先生也有這麼的時候啊,不提就不提吧。
見他應下,田昱這才松了口氣,還沒打點好心,就見伏波帶著孫二郎進了門。見到那紅,田昱一下板起了臉,開口便道:“怎麼耽擱這麼長時間,可是沒有談?”
伏波的目在他上掃了眼,這才道:“縣令非要設宴款待,我就留下吃了幾杯酒。”
田昱被的目牽著,落到了自己上,突然就繃了。他換了一套新,這麼明顯的跡象,竟然被他忘了個干凈!伏波會不會懷疑,不對,就算猜到了,也不說出口的……猛地把這些七八糟掃出腦海,田昱把抿了一條線,冷聲道:“幫主倒是好大的膽子,看來已經跟那昏沆瀣一氣,不愁門路了。”
伏波卻看了他片刻,問道:“你這些日都在打點糧道事務,覺得如何?”
這牛馬風不相及的問題,讓田昱遲疑了一下,還是勉強給了個好評:“于民有些用。”
平抑糧價向來是朝廷之責,只有百姓吃得起飯,才不會造反流亡。現在由赤旗幫這個近似匪幫的船幫來做民之事,雖說古怪了些,但是本意還是好的。
伏波又問:“若是東寧縣突然鬧氣兵禍,你說這糧道還能穩嗎?”
田昱皺起了眉頭,他已經知道伏波要說什麼了。
見他不答,伏波又道:“你也整理了島上黃白二冊,親手謄抄過軍牌,那一家一戶,幾百軍士,你可記在心中?”
他當然記得,能二甲的,就沒有記不好之人,哪怕還會犯病,哪怕只有短短幾日時間,他也對羅陵島的丁口了如指掌。
“這些人的命,島上的,岸上的,都擔在你我上。若是能領他們活下去,跟個貪勾結又算得了什麼?”伏波不再繞彎,坦坦說道。
赤旗幫如今并不備跟朝廷拼的實力,那就先想辦法保存力量,生存下去。若是一味蠻干,能不能事先不說,這些跟隨的人必然會被揮霍,為“一將名”背后的尸山殘骸。不是個萬能的人,也沒法立刻改天換地拯救蒼生,只能穩扎穩打,顧住眼前。
田昱一時竟有些恍惚,他原本以為伏波讓他經手這些,是為了盡快適應幕僚之職,能更好的為其效命,誰想對方卻打得是這樣的主意。他在乎嗎?
“若我不在乎呢?”一句話從牙里了出來,田昱只覺那從業火又燒了起來。
看著那面上稍稍有些扭曲的青年,伏波嘆了口氣:“你是我父親選中的,他從不用卑怯無德之人。”
伏波其實不知道那位邱大將軍的用人標準,但是從他的功績和結局看,恐怕還真不是一個懂得圓融的人。這樣的人邊,又怎麼可能有自私自利的惡人呢?哪怕被復仇的想法沖昏了頭腦,只要回過神,看看邊,就能清醒過來吧。
田昱像是被人扇了一掌,都有些微,然而下一刻,他譏諷的笑了出來:“剛正不阿又如何?最后還不是破家滅門,尸骨無存!”
他是在說邱大將軍,也是在說自己。曾經堅持的一切都了蒙難破家的源,堅守信條還有什麼意義?他憑什麼不能變另一副模樣?
“我說服了曹縣令,要跟他一起置縣中大戶。”伏波并沒有回答,而是說出了結果,“既然權柄已經給了不當的人,就要想辦法化為己用。我變不出可用的吏員,變不出足夠的兵將,一上來就掀桌子又有什麼益?把朋友變多,敵人變,才是弱小時的生存之道。田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這是第一次自己的全名,也是他第一次聽說跟縣勾結還能置大戶。的確是個反賊,是個可以竊權柄,把控吏的大豪,只是跟普通的賊寇太不相同,有了更加溫和的手段。因為是個子,才能忍住貪念,以及那心中的仇恨嗎?
然而那重新燃起的業火,卻不知不覺弱了下來。田昱沒見過這樣的人,可以大膽包天,也能謹小慎微,可以嫉惡如仇,也能審時度勢。而最重要的,真的跟父親一樣,是個能把百姓放在心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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