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說別的,萬銓可能還不放在心上,這話卻讓他心頭一突。是啊,這真不像是做買賣的樣子,有錢不賺不是傻嗎?難不人家真的大有來頭?
心里頓時又慌了起來,萬銓趕道:“那,那咱們把人放了?”
“還用的著我?縣尊就直接把人給放了!”張縣丞啐了他一臉唾沫。
萬銓這下肝兒都了,這是跟縣太爺都有?李家這跑海的漁戶啥時候也有這通天的本事了?急得聲音都發了,萬銓哆哆嗦嗦問道:“那,那現在該如何是好?”
“得讓縣尊息怒才行,你先準備些錢糧,到時候我幫著說些好話,把人哄住了。”張縣丞這才圖窮匕見。讓他來填賬是不可能的,總得罪魁禍首掏錢才是。
一聽這話,萬銓兩眼都要發黑了。連個實數都沒說,要準備多才能讓縣尊老爺息怒?而且是縣太爺息怒也不夠啊,他還被人威脅,要犬不留呢!
“那李家……真不派點兵過去?這等賊匪,萬一生出歹心,豈不要害人命?”萬銓還不死心,說道。
張縣丞這次是真跳起來了,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你以為縣里有多兵?縣尊如今都不敢跟上面報匪患,難不還要請衛所的人馬過來?你是心想跟我過不去是吧?!”
萬銓眼前一黑,直接撲倒在了張縣丞腳下:“舅兄啊,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不是人家都要我一家老小的命了,總得求個活路吧?”
“你這是求活路?你這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啊!想求饒還不簡單?送錢道歉,跪下來跟人磕頭,裝孫子不會嗎?”張縣丞罵道。
“這,這要是求饒,不了份嗎……”萬銓喃喃道。他害李家可是背后使壞的,哪能沖在前面?
“人家狗頭都放在你枕邊了,還猜不出是誰使得壞嗎?是不是想等縣尊怒,判你個私通賊寇,抄沒家產!”張縣丞簡直恨鐵不鋼,這時候還瞻前顧后,你奪人田產時的魄力呢?
私通賊寇可是死全家的重罪,萬銓嚇得淚都飆出來了:“舅兄,舅兄你可不能不管小弟啊!”
“滾滾滾!再嚎我就讓衙役把你叉出去了!”
罵罵咧咧和哭聲糾纏在一起,鬧個不休。
第二十九章
從牢里出來,李牛就昏了過去,等他再次醒來,已經回到了家中。明明還是那悉的房子,卻讓人生出了隔世之。在一陣恍惚后,李牛抓住了枕邊人,急急問道:“伏公子在哪里?我要當面拜謝!”
見李牛終于醒來,他那婆娘險些沒哭了出來,哽咽道:“伏公子就在前院,你莫慌,好好趴著,我去請人……”
李牛卻強撐著下了地:“不,帶我去見他!”
如今伏公子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們東村的救命恩人,該是他請罪謝恩才是!
于是正在前院跟孫二郎商議的伏波,就瞧見了一瘸一拐從屋里走出來的李牛。還沒等人開口,李牛“咕咚”一聲跪在了地上。
“都是小的魯莽,險些壞了大事,虧得伏公子搭救,小的,小的愿做牛做馬,報答伏公子的救命大恩!”七尺多的漢子,此刻聲音都哽咽了,包著白布的肩背抖個不停,亦如他此刻的心緒。
伏波嘆了口氣,過去把人扶了起來:“當初也是我想的簡單了,沒能提前防備。你傷不輕,不要想那麼多,先臥床靜養吧。”
這個時代的皮傷可是能要人命的,更別提還被關在大牢里折磨了幾天,磨去半條命都是輕的。
李牛卻不愿起來,紅著眼睛連連搖頭:“這次為我不知折了多錢財,我哪還敢有臉留在村中?若伏公子不棄,小的愿為公子奴仆、死士……”
他的話還沒說完,伏波就笑著搖了搖頭:“你想多了,這次沒花多錢,說不定還能再賺一筆。”
一箱胡椒不過八十兩,加上品芳閣的酒席,買脂,甚至連行賄的錢都算上,恐怕也不到一百二十兩。換回來六條人命,加上縣的“誼”,算得上貴嗎?而且這還不算完,被連番驚嚇的萬銓萬員外,恐怕還要倒錢來消災。到時候人脈打通,患消除,甚至連糧道都能推進,稱得上收獲不菲了。
這話是啥意思?李牛一愣,滿頭的霧水。好在一旁有孫二郎,簡單給他講了講這次進城的經歷。什麼夜半上青樓,給萬銓來了個“犬不留”;什麼獨闖縣衙,威脅縣,用一箱胡椒換了眾人命;什麼打個時間差,讓張縣丞和萬銓心存忌憚,不敢追究。
饒是孫二郎說的簡單,也聽得李牛目瞪口呆。這是三五天就能干出來的?這是三五人就能辦的?使出這些的伏公子,又得有什麼樣的心思手段?!
像是驚嚇還不夠似的,伏波又笑著補了句:“如今吾等也立了船幫,名曰‘赤旗幫’。你可得盡快養好子,幫著持才行。”
船隊竟然了船幫?李牛張了張,一時都說不出話來。只是被關了幾天,外面怎麼像是過了幾年呢?然而他很快又回過神,趕忙道:“這幫主之位,非伏公子莫屬!”
這是表忠心呢,一直沒吭氣的林猛不由翻了個白眼:“廢話,除了恩公,還有誰能擔起個這名頭?”
被人嗆聲,李牛卻也不惱。他這次是真的險些喪命,還害了村人,誰料這必死一局,竟然被人輕輕巧巧就給化解了。李牛從沒服過誰,但伏公子不同旁人,若真要認個老大,肯定非他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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