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江州氣溫驟降。

    裴遲出差還沒回來。有且僅有一回得到他的消息，還是在出租車裏。

    去工作室的路上，司機將電波調到了財經頻道，一長串晦難懂的播報中，周初檸聽到悉的名字。

    有些恍惚。

    距離方琮打那個電話給，已經一周了。

    老宅離工作室很近，幾分鍾後，下車關門，將廣播聲阻隔在後。

    到工作室便接到程鹽的電話。

    “檸姐，今晚七點洲悅酒店，我生日。”

    周初檸怔了瞬，差點把那句“呀，我忘了”說出口。

    猜到了記不得這些，程鹽補充說：“不用帶禮，人來就好啊。”

    掛完電話，周初檸對許園抬了抬下：“誒，給一個二十多歲的男生送什麽禮合適呀？”

    許園挪著椅子湊近，意味深長瞧了一眼，“男朋友啊？”

    “不是。普通朋友。”

    “哦。”失的撇撇，“我還以為，你背著我有什麽新況呢。”

    周初檸沒說話，起給自己倒了杯水。

    新況……也不能說完全沒有。

    可沒把握好“契約婚姻”的邊界。裴遲沒有告訴出差的事，就也不想搬家。這樣的暗暗博弈，在他們這樣的關係中，本不該存在。

    人真的很奇怪，既想要，又覺得影下更安全。別扭幾天後，周初檸才給自己做完心理預設——

    自我認知要清楚，出差報備不是他們這種關係該有的。

    -

    空手去程鹽生日有些沒禮貌，中午，周初檸去了工作室隔壁的商場，準備給他買條領帶。

    正值午休時間，排隊結賬人有些多。周初檸等在隊伍裏，背後突然響起一個男聲，“周小姐？”

    方琮和幾個同事站在一米開外，看了眼手上的東西，“來買東西嗎？”

    這個牌子的領帶價格不菲，方琮一眼就認了出來。

    虧他還狠狠替老板了把冷汗，以為這些天周初檸沒聯係他，是不想搬家。沒想到心，還親自準備了禮？

    周初檸“嗯”了聲，隻知道麵前站著的是裴遲的助理，不，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

    隨口問了句，“我哥回來了嗎？”

    方琮趕說，“還沒有。會議剛結束，估計明後天回來。”

    邊那幾個同事，難得見方琮在工作之外的場合，對人這麽畢恭畢敬。等周初檸走了，忍不住好奇湊過去問：“誰啊？”

    不知道該不該暴老板英年閃婚。

    方琮一臉諱莫如深，“以後就知道了。”

    -

    洲悅酒店。

    周初檸到的時候，包廂裏基本坐滿了，除了周聞叡外，其他人多有點麵生。

    “檸姐，這裏！”

    程鹽早給留了邊的位置。

    周初檸走過去坐下，把禮給遞給他，“生日快樂，壽星。”

    “我就說，檸姐不會忘了我吧。還有禮！”

    周聞叡點了煙，從鼻腔裏哼了個單音節，“你小子，我送你東西也沒見你這麽得意。”

    所有人都知道，程鹽從小就是周初檸的一號頭。

    兩人隻在小學時冷戰過幾天，其他時候都跟親姐弟似的，連周聞叡這個真堂哥都得靠邊站。

    僅有的冷戰，還是在某次班級活，“看口型猜詞語”遊戲裏。

    周初檸空耳得厲害，誤把程鹽口中“我有一個兔子”，聽“我了子”，害他被全班笑了好久。

    最後，還是以裴遲幫他做一個月作業為換，才原諒了周初檸。

    落座後，周初檸掃了一眼對麵的周聞叡，翹著二郎，兩指間夾了煙。

    邊的生又是新麵孔，十分斯文安靜的小白花，正在給爺剝蝦。

    周聞叡低頭瞅了一眼，吊兒郎當說，“我不吃這個。”

    小白花的筷子停在半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半晌，才悻悻收回去。

    趁著生去洗手間，程鹽忍不住勸：“就你這態度，再好的孩子都得跑。到時候有你哭的。”

    周聞叡一怔，猛吸了口煙，“壽星公，今天不跟你計較。”

    接著了煙在缸裏敲了敲，抖掉白灰，“我哥怎麽沒來？”

    “遲哥去申城出差了。昨天我打給他，說不一定趕得回來。”

    周初檸低著頭吃菜，對席間的話題恍若未聞。

    “要我說，我們幾個人裏，就屬裴遲最不會。”周聞叡說，“錢是賺不完的嘛，這些年邊連個母蒼蠅都沒有。”

    程鹽一拍腦袋，“也不是完全沒有吧。早些年裏，宋舒不是還追他追得，誰知道兩人談沒談——啊！！！”

    腳上被周初檸狠狠踩了一腳，程鹽才驚覺禍從口出。

    再看周聞叡的臉，沉得可怕，舌尖抵著後槽牙：“宋舒追過裴遲？”

    程鹽仰頭將杯中的酒喝盡，沒敢再看他，“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提那幹啥。”

    周聞叡抿著沒說話。礙於今天場合特殊，不便追問。

    半晌，他說：“出去煙。”

    洲悅酒店今天賓客眾多。

    周聞叡剛出門，就遇到從洗手間回來的小白花。

    “你這是去……”

    “去煙。”他看了孩一眼，有些煩躁，“幹嘛，要一起？”

    小白花說：“我陪你吧。裏麵人我都不認識。”

    周聞睿沒理，自顧自往電梯間走。

    聽聞今天酒店有一場記者招待會。

    周聞叡要去三樓臺，電梯剛一開門，裏頭滿了舉著應援牌的。閃瞎眼的燈牌，赫然印著“宋舒”兩個大字。

    “。”男人忍不住啐出一聲國罵。

    反倒是小白花不慌不忙，溫聲道：“要進嗎？電梯還能。”

    兩人就這麽在一堆燈牌中間，到了三樓。

    周聞叡腳步很快。他急需一些新鮮空氣，來拯救快要炸的口。結果剛推開臺門，人就定住了。

    一個多月沒見的人，紅長曳地，正施施然靠在臺的欄桿上。邊是一位西裝筆的年輕男子。

    聽到靜，宋舒側頭，朝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男人問：“朋友？”

    宋舒收回視線：“不認識。”